“你还记得,被你们这些绿林匪寇屠灭元阳帮吗?”
    “你还记得,元阳帮的帮主姓什么吗?”
    面对谢若雨的质问,张子安一时间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因为谢若雨所问的,他是真的不知道。
    对于张子安的反应,谢若雨却好像并没有感觉太过意外。
    她再度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可是笑着笑着却又痛哭起来。
    “元阳帮是湖州本地的帮派,当年因为与你们九城十二寨有仇怨,所以被你们剿灭。”
    “元阳帮的帮主姓谢,叫做谢辉……他,他是我的父亲。”
    看着俏脸上布满泪痕的谢若雨,张子安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他开始在自己的脑海里努力回忆着,回忆谢若雨刚才对自己说过的元阳帮、谢辉。
    可是,不管张子安如何努力地回忆,却始终想不起任何关于元阳帮和谢辉的任何事情。
    见到了张子安脸上的疑惑和无奈,谢若雨随后便笑着说道:“你不用想了,你也想不起来的。”
    “你们九城十二寨灭掉的,又何止是元阳帮一个,还有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帮派、宗门。”
    “相对于其他帮派、宗门,你作为九城十二寨的小总瓢把子,又怎么可能记得起一个小小的元阳帮呢?”
    “而我的父亲,谢辉,也只是倒在你剑下无数人之一罢了……哈哈,追魂夺命剑,江南第一快剑……”
    “这些都是用无数条人命杀出来的名号,你何等的厉害,又何等的风光啊?”
    “我的父亲,我的大哥和小弟,还有帮众的叔叔伯伯、兄弟姐妹,他们全部都倒在你和你的兄弟们的剑下。”
    “你是很好心,你让九城十二寨的人不要为难我们这些老幼孺妇,放了我们?”
    “可是,你有想过我们接下来的日子吗?你有考虑到我们要怎么活下去吗?”
    “我们连给元阳帮那些枉死之人买棺材的钱都没有,我的母亲为了让我们活着,只能把我的小妹卖去青楼。”
    “张子安,你不是喜欢杀吗?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全家,让我们一家人在地下团聚?”
    看着又哭又笑的谢若雨,张子安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沉默了良久,他才轻声问道:“你……为什么不下毒药直接毒杀我?”
    谢若雨则笑着答道:“我想要让你变得虚弱,然后在江南一众英雄豪杰面前被打下擂台。”
    “你不是想要得到天下第一的威名吗?我偏偏要让你失去你的一切……只可惜,你太强了,强到连这种药也奈何不了你。”
    还未等张子安说些什么,谢若雨便一把打掉了身旁的灯罩,举起其中的烛台便露出了疯癫而又狰狞的笑容。
    “张子安,死吧!我要你死!”
    下一刻,谢若雨便朝着洒满火油的地面丢出了烛台。
    张子安见状纵身一跃,直接撞破了房间的窗户便纵身来到了屋外。
    屋子里猛烈燃烧起来的烈焰将衣角都点着,张子安接连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将身上的火焰尽数熄灭。
    而因为事先被洒满了火油,那间屋子也在刹那间冒出汹涌的烈焰。
    在张子安震惊的视线里,谢若雨在升腾的烈焰里缓步走到了窗前。
    疯狂升腾起来的烈焰里,双眸含泪的谢若雨便一脸怨毒地望向缓缓从地上站起来的张子安。
    “张子安,我诅咒你,我诅咒你永远要活在这样尔虞我诈的阴谋诡计里。”
    “我诅咒你,你将永远无法相信身边的任何人。”
    “我诅咒你,你永远没有任何人会真心实意地爱你。”
    随着谢若雨最后一句诅咒的喊出,汹涌的烈焰便彻底吞没了那个美丽的身影。
    站在那间屋子前的张子安,只是愣愣地看着那间屋子连同里面的一切彻底被烈焰吞没。
    “走水了,走水了,快来救火啊!”
    “快来人,快来人啊!”
    “小总瓢把子,你没事吧?”
    汹涌的烈焰和浓烟迅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接下来越来越多的人冲了过来,开始迅速抢救起越来越旺盛的火焰。
    张子安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异常嘈杂,即便是面前众人跟自己所说的话也扁的模糊不清。
    他不知道是自己真的听不清,还是自己此刻已经没有去听清周围一切的心思。
    他只是不断摆手朝着围过来的众人示意自己没事,然后缓步朝着这个院子外缓步走去。
    这一天,九城十二寨的小总瓢把子,刚刚一战成名、成为南方第一高手的张子安,突然就失踪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一人一剑的锦衣青年离开了杭州城。
    他提着一壶刚买的酒,一路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路仰头疯狂地朝着自己嘴里灌酒。
    若是酒壶里没有酒了,他便会直接来到了路边的酒肆,直接拿出一把银钱丢到瞠目结舌的老板和伙计面前。
    “老板,帮我把酒壶装满,一定要你们这里最好的酒,听到没有,最好的酒,否则我把你这里的小破店给砸了,明白吗?”
    看到这个青年提着一把剑又一脸醉醺醺的模样,老板和伙计都知道这应该是一个落魄的江湖客。
    毕竟江湖上除了那些名门正派和本地帮派之外,最不缺的就是落魄、失意的江湖人。
    对于这样的人,他们这种小店是从来都不敢招惹,毕竟要是惹毛了对方,一时发疯给你店砸了,你都告官都找不到人赔。
    于是,老板只能一边笑着安抚那个醉醺醺的青年,一边使眼色让那个伙计连忙拿着酒壶去打酒,同时小心翼翼地收取桌上的银钱。
    等到伙计恭敬地将倒满酒的酒壶送回来,那个青年便打开酒壶又喝了一大口。
    接下来,他便提着酒壶和自己的佩剑走出了那家酒肆。
    而在青年走出酒肆的时候,他也听到了老板和伙计的对话。
    “掌柜的,这……什么人啊?”
    “江湖人呗,这些小青年不学无术,整天就觉得自己能够凭个一招半式在江湖上逞凶斗狠,闯出一番所谓的名声,殊不知搞不好过几天就躺在城外荒地,或者漂在护城河里了,闯荡江湖哪有好下场啊?”
    即便青年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他也并没有任何的生气或者愤怒。
    因为他觉得,老板说的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