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里依旧是一片黑暗和血腥，谢远白正将一具尸骨放上钢制的解剖台。【百度搜索八戒中文网.会员登入无弹窗广告】
“是这具吗？”诡夏站在一边看着这具白骨，它看起来和旁边的那一堆没有什么区别。
“需要我清理一下吗？”谢远白问，“以前为了照顾死者家属的情绪，我们通常会整理好以后再给他们看，虽然我觉得没什么必要。”
“所有人都是喜欢干净的，”诡夏严肃地说，正确的来说，他不想带着一袋子连着残肉的骨头回去，那会有一群苍蝇跟着他的。
谢远白显然没考虑到诡夏的形象问题，于是点点头：“如果你也这么认为的话，我会给它清理好的。”
“非常感谢你，”诡夏认真地说。
谢远白耸耸肩膀，表示无所谓。他走到解剖台边说：“因为他的身高比较矮，所以符合条件的只有两具，其中有几块骨头缺失了，”他指着那边一堆碎骨头说，“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可以帮他再找找。”
“我觉得差不多了，”诡夏在任务中总是挑容易的做，老实说，如果没找到谢远白的话，他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随便扛一具差不多的去交差，“头啊，脚啊都在，我没看有少。”
他的肋骨被压碎了几节，指骨也有缺失……但是谢远白将这些话吞了回去。因为诡夏是个实用主义者，就像他之前的那个探员搭档，他只要结果，从来不听过程。
“好吧，我们来对对特征，”谢远白叹了口气，说服自己现在正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首先关于他的性别来说，辨认起来还是有一点难度，因为他的髋骨保存得不好，但是从他眉骨的发育状况和眼窝的周围以及骨头上残留的发达肌肉的痕迹来看，这个人是个男性。长骨表明他只有……”他看了一下手里的记录本，“148公分高。”
“2公分的误差可以理解，”诡夏说。
谢远白继续说：“虽然有点矮，但是还挺强壮的，我想一方面是因为私生子的日子也不好过，另一方面身体应该挺结实。”
“你是说他虽然会被兄弟使唤来使唤去，但是吃的不错？”诡夏问。
谢远白点点头：“营养搭配比较合理吧，我只能这么说，在这个年代，贵族很鄙视吃蔬菜的人。”
虽然贵族家族的私生子在家庭里都不受重视，但是他们作为家族的一份子，吃饱穿暖一般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大部分的私生子，都会在父亲或者母亲死去以后，被赶出家门，”诡夏说，“当然也有留在领地上终老的，反正大部分境况都不太好。”
“所以能依靠妻子继承领土什么的，对所有的私生子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吧？”谢远白叹了口气说，“通过骨骼和牙齿的分析，他死亡时年龄大概在29~32岁，左侧大腿……”谢远白将手放到左侧的大腿骨上，“上面留有可能遭受刺伤的痕迹，其他骨骼的磨损情况表明他经常骑马。”
“那位夫人告诉过我，她的儿子很喜欢骑马——所以她丈夫认为儿子从马上摔下来，摔断了脖子，一点也不抱有怀疑。在他小时候，领土曾经被侵犯，他在战场上被敌人刺中了腿——现在我知道确切是哪条腿了，”诡夏说，他看着谢远白，那双黑色的眼睛显得安静而柔和，他忽然有些心动。
当黑暗与死亡在他那双眼睛前铺陈开来，他是如此的冷静和专注，他解读那些残破的肢体所留下的痕迹，用他完全不能理解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知识。他就这么凭空地出现，好像他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他有这个世界里完全不存在的东西，让人听不出地区的奇异口音和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柔和而冷静的眼神。
那种感觉，就像他会在下一秒消失一样。
“你在听我说话吗？”谢远白郁闷地看着诡夏，他在解释给他听，可是这个人却在那里走神。
“我很抱歉，你必须听我说下去，”谢远白就这么不高兴了，“如果你不用这些说服那位夫人，这就是他儿子的话，她为什么要相信你完成了任务呢？难道你想让自己的身价跌到普通黑市的价格吗？”谢远白完全不知道黑市的价格，但是他知道对于自尊心比天高的诡夏，这完全就是一种侮辱。
果然对方从一种茫然的眼神，立刻调整为专注与精明，并且严肃地说：“我不会跟那些傻瓜一个价！”
“那好好听着，”对于对方如此快的转变，谢远白觉得有些好笑，于是继续为他解说，“在他的右脸上有一处曾经至于的大面积创伤痕迹，这一处严重的颧骨骨折已经延伸到眼眶，下颚骨及其关节处也有骨折。”他指给诡夏看。
诡夏的表情很严肃，其实他神马也没看明白。
但是谢远白停在这里不说了，于是诡夏只好小心翼翼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这类创伤符合收到钝器忽然打击的特点，一种可能性是他或许卷入某种冲突时间，面部的一侧曾经受到过野蛮的棒殴，”谢远白指着头骨的部分说，“尽管颧骨骨折显然已经愈合，但下颌骨关节几乎没有治愈，更没有连接上，势必限制住了下巴，尤其是右侧下巴的运动，以至于他只能进食软食，严重的龋齿和脓肿最终导致他的4颗磨牙和1颗前磨牙的腐烂，有些溃烂已经延伸到他的下颚骨里面了。”
“所以他是被钝器——棍棒之类的击打而死吗？”诡夏忽略掉那一长串的说明，心里抱怨着为什么不直接说重点！
谢远白看了他一眼：“我不是说了他的颧骨骨折已经愈合了吗？死人怎么会愈合？那位夫人跟你提过这个吗？”
“没有……”诡夏想了想说，“他只跟我说了腿上有伤，还有口臭，噢，他还只能吃些水果、肉粥，禽蛋之类的东西。”
“软食是因为这里的骨折，而口臭是因为这些地方的溃烂，”谢远白指向下颚骨，“看样子，他还患有牙根疾病、齿龈炎以及由此引起的结石沉积，口臭嘛，是必然的，我想，他的嘴巴或许只能给他带来极大的痛苦。”
“也许奥利维亚是因为这个才忍不住杀了他！”诡夏同情地看着只剩下骨头的贵族私生子，“总是有个口臭的人躺在你身边睡觉，那真是比杀了她还难过。”
“也许她没有那么挑剔，”谢远白折中地说道，“伯爵夫人觉得用他来祭奠黑暗之神比较有
价值——你是那么称呼那东西的吧？”
谢远白的声音刚落，原本沉寂的空气像一下子降下了十度。现在是初秋的天气，晚上有点冷是正常的，但是远没有到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程度。
“在这种既有祭品又有魔法阵的地方，不要那么称呼‘它’比较好，”诡夏柔声说。
对方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仿佛在说一个既定的铁律。刚才谢远白还觉得诡夏看起来不太聪明，但是这会儿，周围的黑暗衬托出了他的另一种气质。与是否聪明无关，他在告诉关于另一个他从未碰触过的世界的规则，那种讳莫如深与沉静的气质，让他有那么一会儿找不回自己的呼吸。
当谢远白回过神的时候，那种仿佛纠结在灵魂中的黑暗的气息一下子消失了。这里还是显得有些阴沉与黑暗，也有淡淡的血腥味，但是也就仅此而已。
“只是一个擦边球，”诡夏看到谢远白仿佛被吓到的样子，连忙安慰他，“在某个缝隙露出了那么一点气息，不必担心——”于是他又将话题引回到这具尸体上，并且表达了自己一点也不愿意讨论是否有口臭的问题，“我只要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被刀刺死，”谢远白回过神，那种感觉仿佛是一个幻觉一样迅速消失，但是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致于他的完全科学主义开始发生一点点的动摇，“应该是一把比较长的刀刃，刀刃刺入胸部，在造成刺创的情况下，这种伤口往往是致命的。我计算了一下伤口的位置，用刀的方向应该是向上，，所以穿透肋骨之间的胸壁，造成了大量出血。”
“那么按照那位女士的要求，看起来我还得找到那把刀？”诡夏发出一声□，谁知道那把刀现在还在不在，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刀刃应该在二十公分到三十公分之间，我比较倾向于短刀，”谢远白热情地建议，“鉴于这里没有刀具管制之类的目录，我估计弄把差不多的应该也行。”
看到诡夏沉默不语，谢远白偏偏头说：“我之前跟你说过有两具，另外一具还要看看吗？”
“腿上有伤吗？”
谢远白摇摇头：“但是手腕上有。”
“应该就是这具尸骨，另外的那具就算了，”诡夏比较倾向不再浪费时间听那些听不懂的分析，“接下来，你能告诉我伤口在哪里吗……呃，虽然现在它身上没有一点肉，但是大致的地方你应该可以告诉我吧？”
谢远白眨眨眼睛，这家伙的要求真是越来越过分。
“让我计算一下，”谢远白叹了口气说，他本来以为今天还能早点回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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