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身在轻浮[穿越]

分卷阅读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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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家三少(二)

    然对于水月口中的“暮家三公子”反应自然,他墨色的眼睛形状漂亮,一袭白衣称得气质儒雅恬淡,会客厅里端茶送水的丫鬟见了他、都是脸红心跳地偷偷瞅上好几眼,连端茶的动作都连带着变慢;而对于异的好感与殷情,然早已习惯:习惯被女的目光包围,习惯被众人注目,所以就连我盯着他不放的视线,也一起习惯到忽视不见。

    水月和然两人相谈甚欢,离轻轻拉着我坐到一边,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有再说。

    ……

    “哦?”水月微笑,手里的扇子摇着更加起劲,“许久不见你,没想到再见居然是在这里呢……说到暮老,最近气色如何?”

    “家父身体安康,最近似乎又在研究什么功用神奇的毒物呢……”

    “说到毒物,这整个江湖上、倒的确是没有人能够胜过‘药王’暮家呵。”水月手里的扇子上,狂草的“信人不由我”刺眼非常,只叫我觉得晕眩烦躁,无法思考,几乎要坐不住,直接冲上去拉着然的衣襟问他。

    发生什么事?

    究竟是什么事……

    你不再认得我,你变成了暮家三公子,你的左耳……

    “哦?三公子的耳饰很是别致……”水月表情露出一股好奇,盯着然露在发髻之下的右耳赞叹,“却为何只有一个呢?”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被然左耳上的耳饰吸引过去,那些丫鬟更是生怕了自己错过传说中“暮家三公子”身上的任何蛛丝马迹——

    小小的木犀花,中间缀着的一颗小小白色原石,纯洁无瑕,在春日的潋滟阳光中、美得异常。

    我猛地一怔,心脏紧缩,几乎停止呼吸。

    “这个么……?”然不由自主地抚上他左耳耳饰,微微一笑,语气轻快、带着淡淡忧伤,“……唔,友人相赠。”

    “哦……?”水月促狭地一叹,“三公子,该不会……是美人相赠吧?”

    “……”然但笑不语,许久许久,待到大家都以为他不会再回答的时候,极轻地说了句,

    “斯人已逝。”

    ——

    “嗡”一声。我只觉四周忽然安静,静得一丝声响也没有。

    离牵着我的手紧紧不放,却是无论如何无法再将暖意传达到此方。

    “斯·人·已·逝”。难道这便是我和他的结局。

    “抱歉。”水月轻轻地说了句,“不该提起阁下的心伤之事……”

    “无妨,”然只是苦涩地笑了下,便不再多说。

    “喂——!!!!!”

    门口突然传来雷霆万钧的厉声大吼,推开一室的沉重凝滞——

    “该死的哪个是暮家三少!!给本小姐站出来!!!!我要跟他决斗——!!!!”

    “……”

    众人被门口站着的小小身影震撼到,纷纷半张着嘴巴呆住,只有水月轻轻一笑,打开扇子的动作行云流水,似乎期待这一幕已经许久,便指着背对门口的然道,

    “钱小姐,这一位……便是你要决斗的三公子呢。”

    ——

    他特地加强了“决斗”的音量,似乎生怕钱小姐忘记了自己的来意。

    “……你?!就是你!!”

    钱小姐气势汹汹,快速地“噔噔噔”跑到然面前,伸手一把抓住了然的衣襟!——

    。

    。

    。

    手里居然抓空了。

    钱家小姐不解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似乎是在烦恼自己怎么就没有抓住这男人的衣服内?

    然优雅身形晃过前钱家小姐的魔爪,站起身,高瘦的身子将个字娇小的钱家小姐全数罩进他构筑起来的影中,脸上淡淡的微笑,墨黑的眼睛里什么也美艳:“原来这位就是闻名许久的钱家小姐,果真是不同凡响的妙人。”

    “妙你个!!!……”

    陋的说话却止于她抬头的瞬间,截断在奇怪的转折点:

    阳光从外面进来,面前的男子高大,眼角眉梢都是俊俏温润的色彩;比他漂亮的男人不是没有见过,但是,这样将温柔自然得融进了骨子里,仿佛每一下呼吸都是让人沉醉的淡然和飘逸……

    钱家小姐白皙的脸上缓缓笼上了娇羞憧憬的红晕,乌黑的眼睛水光潋滟——应该是惊艳吧。所以她才抬头呆呆地看着离她近在咫尺的然,眼睛里闪烁的粉红色简直要将当场所有的人都溺毙。

    ——

    然的眼睛颜色偏黑,他笑起来的时候眉眼便是几乎看不清晰的深浓水色,潋滟缤纷,他的睫毛也很长,所以从侧面看过去的时候,便是影深浓重的轮廓。

    他绾起的发髻一丝不苟,落下侧脸的碎发飘飘荡荡。

    他展现在我面前的左半脸,那一只木犀花耳饰,美得异常。

    ……原来有一天我也会从侧面看他,却是从未看得如此仔细,如此神色。

    形同陌路,如同那个“已逝斯人”。

    “不要哭,”耳边响起离的声音,轻得只有我听到,浅浅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脖颈上,微痒,

    “要是再哭的话……就吻你哦……”

    “我才没哭!”我小声地反驳回去,努力抬头、让眼中酸涩浅淡缓缓流回眼中,却固执不肯看他的眼睛。

    那是一对璧人站在阳光之中深情对望。

    ——在众人眼中的然和钱家小姐,就是这样的人吧?即使或许只有我能看出,然的眼睛里、竟也是一点情绪也没有的。

    我咬了咬嘴唇,自嘲地苦笑:

    ……这是报应啊,孙小美。

    你固执地要做回“孙小美”,逃离然的深情,无法回应他的爱意、他的温柔,戴着染上他鲜血的木犀花耳环,再也忘不了那双墨色受伤的眼……

    于是你一点一点变成带上了暮兮兮印记的人,却在此时此刻,再不被他以“兮兮”的身份铭记。

    终究是输了。输了自己输了当初的洒脱超然,输了那番自以为“局外人”的清明,输了然。

    “离……”我轻轻地将重心倚靠到他的肩膀,让满世界淡淡的西番莲香气驱赶掉心神不宁的痛,“借我靠一下吧……”

    哪怕只是放松一下,认输一下,随着闭上的眼睛,最后一滴没来得及收回的泪水沁出眼眶,只有一滴、缓缓滑落脸颊。

    ……我很快就会好了。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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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月手里的扇子轻轻摇晃,遮住他毫无表情的嘴角,玻璃珠子一般带着透明澄澈质感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然的方向。

    ……是然和钱家小姐的方向么?

    亦或者,是那个方向上,轻轻靠在离肩膀上的孙小美呢。

    背着阳光的方向,在周围金色的空气里,白皙得仿佛随时都将消散不见,除了脸颊上最后一颗晶莹,她甚至连眼泪也没有落下。

    只有轻颤的嘴唇泄露了她的脆弱忧伤。

    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时而哭泣时而放肆地笑,会叉着腰泼辣骂人、也会指端飞旋的毒物取人命于瞬间。

    难道你的特别只是因为那宿命的选择……?

    又或者……

    水月觉得迷茫觉得疑惑,那双玻璃珠一般的眼睛于是再也没有离开过轻轻合眼的孙小美。

    “或者……暮兮兮……?”

    水月的嘴唇轻轻开合,最终叹出这样的话语。

    +++++++++++++++++++++++然后呢,难道还要崩溃吗的分割线++++++++++++++++++++++

    不会再有机会崩溃的,我告诉自己。

    ——一个人盘腿坐在床上,视线捕捉着桌上袅袅腾起蒸汽的热茶。这里是钱家的后院,所有前来观礼的宾客陆陆续续来到,都被安置在钱府大得无法想象的后院里,客房分为四个院子,而然的房间、就在旁侧,近得只隔着一道墙罢了。

    强压住心里的错乱和慌张,我一遍又一遍地整理着思绪:

    究竟是何时发生的变故?

    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然忘记了我,然变成了暮兮风,然戴着那唯一的耳饰,却认为他的“斯人已逝”,还有什么……究竟还有什么地方被我忽略……

    心脏“嗵嗵”地快速跳着,仿佛随时都要蹦出我的腔,那个真相是什么?是谁做的这一切,是谁……在背后窥伺、如同玩弄手里的棋子,看着我们像小丑一般自导自演一场无谓的戏码?

    越是细想,脑中的事情就越是混乱。

    “不要想了,”离欺身上来,揉着我的头发,“再想也想不出什么的,个人自有他的宿命,有些事情无法避免。”

    “这不是宿命……”我视线直直地盯着桌上变换着形状的茶水蒸汽,喃喃自语,

    “便也不是无法避免,离,我觉得然他是……

    啊——!!”

    我突地惊叫起来。

    “什么?”

    “我知道是哪里不对了!!!”因为兴奋而圆圆睁着的眼睛,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是了,就是这里,不对劲的地方,始终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暮家三少(三)

    “兮兮……!”

    我“嘭”地推开门,不顾离在身后焦急地唤我,只身跑向“那个人”的房间。

    夜晚的空气丝丝凉意,浓稠得几乎要渗到我的心里。

    ——

    “许久不见你,没想到再见居然是在这儿呢……”

    当时水月就是这么和然说的,但是他所谓的“许久”究竟是多久?几周?几个月?还是更久?几个月前我和然最后一次见面,他被凝香搀扶着走出我视线的时候,他还是然,那为何短短的数月时间,他不仅将我忘得干净,更是连自己的身份和记忆都篡改了?

    “水月!水月!!”

    我毫不客气,“嗵嗵嗵”地敲着水月所住客房的门板,激动的情绪让我敲得格外用力,恨不能立刻将这一切弄明白。

    “水月你小子快点开门!!!给我开门啦!!!!”

    唤了几声居然都不来应门,我顺手无比地撩起裙子抬起腿,脚腕上玄铁铃铛发出“铃铃”的清脆鸣音,准备一脚踹上他房门以振威严!

    “水……!”

    “水月公子不在房里哦。”

    我的动作僵直在半空,耳边传来的声音仿佛停止了时光,让我就这么维持着怪异的姿势,停在半路却再也不动。

    “孙姑娘若是要找他的话,可能还是明天早晨比较好……”

    晚风送来他的声音,温润优雅、直透心房,我几乎不敢回过身,不敢看来人脸上那一抹礼貌而淡漠的笑。

    “……孙姑娘?”

    我缓慢地放下举在半空的脚,捏住衣摆的手揉出一层又一层的皱褶,脚腕上的铃铛随着动作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怎么办怎么办,现在的我,本不敢直接面对然,害怕他对我的陌生眼神,会把我击溃四散。

    短暂的沉默,然的声音再响起的时候,问出口却是让人惊讶的问题——

    “孙姑娘,请恕在下冒昧,可否请教姑娘脚上的铃铛……是何处而来?”

    然的声音却在听到我脚上铃铛的瞬间,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在我背后轻声地问,我身子一震,并没有回头,不敢看他的表情,“这个……是从小戴在脚上的家族信物。”

    ……家族信物……对了!!

    我猛地转过身,对着表情惊讶的然道,“你的手!你的手上没有手镯!!暮家嫡系传人,女子是脚链、男子是手镯,玄铁打造,天下无双!你没有手镯!你的手镯呢?”

    说完便是要拉过他的手寻找手镯。

    “……你说……暮家?”

    或许是太过惊讶,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一次、然竟然没有躲开,而是被我牢牢地拉过了他的手腕,撩开挡去手腕处的白色衣袍,他光洁的腕上果然什么也没有。

    我又探向另一只手,这一次,微一侧身、却是被他轻巧地躲开了,我慌忙地抬头,焦急地看进他眼睛里:“你的另一只手呢?上面没有手镯,对不对?你不是暮兮风,对不对?你是……”

    “孙姑娘请自重,”

    然皱了皱他好看的眉毛,轻缓地后退一小步,“在下当然是暮兮风,虽然不知道姑娘从哪里听来这种关于暮家的传闻,但是你我非亲非故,还请孙姑娘好自为知。”他的眼神冰凉,墨黑的眼神在夜色之中无处可寻,直凉到了我的心里,“蹭”地腾起一股伤感和怒火交加的情绪:

    “非亲非故?!!”我不敢置信地叫出声来,记忆里那个坚持要我叫他“然”的男子,那个用温柔的眼神看着我的人,居然说与我非亲非故?!夜色里安静得异常的院子里,我深吸一口气,再也控制不住心中奔腾的情绪,对着面前的儒雅男子大吼道——

    “你个笨蛋!!!!!!居然说我们非亲非故?!!!暮——然——青——!!!”

    “青青青青青……”

    ——周围的空气里似乎回荡着我不停的叫声,一遍又一遍地回响,突然觉得这里安静得过分了……

    然脸上的表情如同潮水漫上又缓缓滑落,惊讶、不敢置信、怀疑……所有的情绪都混合在那里,让这个濡染温润的男子脸上,蒙了一层淡淡的沉默;他沉默地看我、我便也呆住,沉默地回望。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粘稠暧昧,我此刻的脑袋里却是一片空白。终于,他张了张嘴,似乎觉得开口说话也是费力的事情,对着我的墨色眸子深处,却是腾起了一抹难以言喻的潋滟光色:

    “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