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
几道炊烟,几声吆喝，唤醒了沉睡的北京城。
胤禛猛地睁开眼睛,浑身异乎寻常的疲惫让他上下眼皮又渐渐靠拢。半合双眸,胤禛蹭了蹭被子,懒洋洋唤了声：“苏培盛。”伸手往床头一摸，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昨夜留宿了毓庆宫。
胤禛激灵一下,转头一看,身边空无一。摸摸被褥,已经没有丝毫温度，应是早就起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打外头一前一后走进来两个小宫女。两就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容貌、身量、穿着都丝毫不差。前头走的宫女眉间多了一点美痣，才让不至于将两错认了去。姊妹二都十三岁上下，明眸善睐，嫣然一笑间梨涡若隐若现，活脱脱两个小美坯子。
两齐刷刷蹲了个万福：“奴婢给四爷请安。”
胤禛一愣，条件反射往被子里一钻，捂住脖子上的牙印。“这里用不着们侍候，下去吧。”
两对视一眼，眉间一点美痣的脆生生道：“奴婢是品梅，这是奴婢的妹妹品兰。太子殿下特命奴婢来侍候四爷。”
胤禛微微蹙眉。他开口拒绝，两个宫女却没听命下去，反而强调是太子特命她们来侍候，特命……这个词让胤禛有了点不好的预感。“太子一番美意，只是爷向来不习惯外侍候的，怕是无福消受了。们下去吧。”
他态度坚决，品梅品兰只好退下。
衣服刚穿了一半。门又开了。
“爷不是说……殿下！”胤禛震惊地瞪大眼睛。一夜未见，胤礽竟憔悴如斯。面色苍白的几乎透明，眼下大片青黑色。一向神采灼灼的双瞳黯淡下来，唇角令如沐春风的笑容也消失无踪。“太子这是……”因为时局心力交瘁？
胤礽勉强笑笑，视线胤禛颈侧的痕迹一扫而过，避开了他的眼睛。“刚从嫂子那里回来。”
( ⊙ o ⊙)绝对不是不纯洁！一大早就去后院，这么憔悴的回来，说没什么事谁信啊！还是说胤礽为收拾他昨夜他闯下的祸，用身体做交换让石氏和李嬷嬷平息了怒火？太子殿下对不起嘤嘤嘤~这牺牲太大了啊！“殿下，嗯，保重身体。这个这个……”
胤礽一怔，反应过来，脸顿时就黑了。“老四！”
其实他一直以来对胤禛的感觉就隐隐有些不对，只是一直不愿细想，直到昨夜竟做出那般举动……终于不得不正视此事。他对胤禛，虽然还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感情，但绝对已不止是手足之情，谁会对自己的兄弟生出绮思？
胤禛已沉沉入睡。总带着些淡漠清冷之色的黑瞳合着，睫毛轻轻颤动，薄唇微抿，整个安静清秀。但是，胤礽眸中泛起几分悲哀之色，这张脸又是如此熟悉，和他镜中见到的何其相似。兄弟、手足……
伸手轻轻抚过胤禛的唇，胤礽一阵恍惚。这唇中曾吐出过犀利的呵斥：“发什么疯！就是这么个懦夫？太子之位废了又算得了什么？只要活着就有个希望。现死了，老大老八他们得有多痛快？”也曾说出过温柔的誓言：“不管出何事，弟弟都站后边。”还有，还有羞涩的恳求：“喜欢男。二哥，，现能不能放开了？”
意识到自己想什么，胤礽脸色变得很难看，刷的收回手。而他，刚才竟有亲吻这张唇的冲动……若不是胤禛打断他，也许，他已经吻了上去……甚至，他还想做更多的，让这张唇中吐出更羞涩的，更温柔的，更迷乱的……
“啪。”胤礽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疼痛让他清醒了些，心中五味陈杂，最后都化成了眸中的一抹坚定。
“身为皇子，整日净想些乌七八糟的！昨晚闹得动静那么大，虽说醉酒，醉酒就可兄长宫中胡乱调戏宫女？破绽百出，需圆了谎才是。适方才去找嫂子，说是昨晚答应给两个美，醉酒之后看不分明，错认了，才做出那等事。让她管好后院的嘴。”不知为何，胤礽见胤禛不甚意，心里分外不舒服。暗暗自嘲，当老四是后院的女不成？还会拈酸吃醋。只怕他知道龌龊心思，恨不得一剑刺过来。
胤禛尴尬地笑笑。“有劳太子。都是弟弟之过。”
“兄弟何须客套？一会儿就将领回去吧。”
？是品梅品兰？胤禛皱起眉头。兄弟间互送美也算不得罕事，但他向来能推辞就绝不接受。既不能好生待送来之，自然还是推了的好。与其让两个含苞待放的少女跟着他独守空房一辈子，还不如讨了李嬷嬷去。“那两个丫头年岁太小了些，既是昨晚冒犯了李嬷嬷。不若就将她带回府中吧。”
胤礽脸微微扭曲，想起昨晚胤禛说“爷就喜欢年岁大些的，识情知趣嘛”，再想到李嬷嬷菊花盛开的脸。不由得一阵恶寒，老四这是什么品味！断然拒绝道：“李是嫂子的乳母，于理不合。”
见胤禛一脸不情不愿，胤礽只当他舍不得李嬷嬷。本来送美给他的一腔酸涩都不翼而飞，坚定地让胤禛立马把品梅品兰带回去。
胤禛还找借口：“兄长所赠，弟弟按理说不敢辞的，一来家中妻妾爱使小性，二来公务繁忙也没时间近得女色。”连四爷惧内这个理由都搬出来了，就高抬贵手吧！
听胤礽耳中却是另一番意思，只当胤禛对家中娇妻美妾颇为宠爱，心里头更不是滋味，淡淡道：“不过是两只漂亮的金丝雀，喜欢便收房里，不喜欢丢了便是，哪里值得为难？”
胤禛用过早饭，苦恼地把领回去了。
胤礽看着他的背影，默默握紧了拳。此事总是对不住。但并非禽兽，断不至于拉着亲弟弟坠入那无间地狱的。敬忠，亦投桃报李，做个好兄长，断不起他念。至于其中辛酸苦涩，皆是起妄念之故，怨不得别，自己受着便是了。
胤禛黑着脸带着品梅品兰往回走。走到一处僻静无之所，胤禛停下脚步，严肃地道：“太子既把们与了，自不会亏待们，回去就福晋身边侍候，再年长些便给们添些嫁妆，寻个好归宿。”
品梅品兰对视一眼，两出身所限，成了胤禛的也顶多做个格格。现胤禛是她们的主子，她们当然要听主子之命。只是胤礽吩咐过，好好侍候胤禛……品兰小心翼翼地道：“爷莫不是不中意奴婢？”
品梅也低声道：“殿下命奴婢侍候爷……”
侍候？胤禛捂脸。两个小丫头说什么侍候，让很有犯罪感有木有！胤禛板着脸，用吓唬小孩的语气道：“府中有许多妻妾，她们虽然看起来是美模样，见到们侍候身边就会变成青面獠牙的妖怪，一口把们吃掉！”
品梅品兰无语对视。再看向胤禛的目光起了点微妙的变化。
胤禛唇角一抽。这种淡淡的被鄙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这种们知道惧内竟然编这种谎话来骗们简直是鄙视们智商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扑哧。”远处传来一声低笑。“青面獠牙的妖怪？倘若四嫂知道四哥眼中她们就是画皮模样，只怕四哥的后院要起火了吧。”竟是胤禟，眉眼间满是戏谑的笑意，轻摇折扇，缓缓走来。
“……”
胤禟看向品梅品兰，瞬间冷了脸色，眯起眼睛。“下就要有下的规矩。这么看自己的主子，若府上早就剜了们的眼睛。”他淡淡说来，带着森冷的寒意，倒比厉声呵斥更让心惊胆战。
品梅品兰跪倒地，瑟瑟发抖。“奴婢罪该万死。”
胤禛于心不忍，开口解围：“老九，她们犯下错不假，方才豆蔻年华的小丫头，又何必较真？”
胤禟转头，眼中还带着未完全退去的寒光，让胤禛一凛：“宫里头哪里有孩子。四哥，不是弟弟较真，是心太软了。”他觉得胤禛心肠太软不是一次两次了，他、胤禩、胤祯都可以算他政治上的敌，胤禛却对他们竭尽所能的好。他当胤禛手足情深，不曾想胤禛对两个宫女也是如此，这就有些过了。时局如此，胤禛这般心软如何生存？
胤禛叹息一声，眸中光华渐渐冷厉如刀：“九弟说笑了。心肠该硬时何尝软过？”他虽对九爷他们没有敌意，到底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至少面上是如此。需横眉冷对他也不曾笑脸相迎；迫不得已对胤禟身边手下门下手他亦不曾心慈手软。好现他还跟着太子，将来对储君之位也会不争而争，和兄弟们的矛盾不至于过度激化。
胤禟看了他良久，点头一笑：“是弟弟多虑了。”这把刀，也许会插到他的心口。不过，那是以后的事了，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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