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楼立于寝殿门口,怔怔的望着屋中端坐的人儿,面上神色复杂难辨,脚下更是已经忘记了迈步。
那貌美女子察觉到门口之人的存在,微微侧头,便看见一身白衣,身躯伟岸,宛若神祗一般的重楼。
她心头微微一震,欲言又止,重楼却是被她细微的动作惊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径直走到她的面对坐下,目光欲看着她,却又闪烁的躲开,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一句刻薄的嘲讽:“瘦了不少,这一身的骨头,怎么能伺候好本王?”
女子心中闷哼,但却不表露,低头娇嗔道:“王爷,床上见真招!”
重楼闻言身子一颤,心痛异常,广袖之下拳头紧握,十指深深插进肉中,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抬头却见对面人儿一脸的风清云淡,似比以往越发的出尘脱俗。
但这样一个仙子般的人儿,又怎能说出那样一番不知廉耻之话?重楼不知,眼前的人儿,是她,或不是她?若是她,是何时,她被这肮脏的红尘玷污成了如此这般?
而那小太监丁桂儿,又与她有何牵连?让她不惜再次回到自己身边,甚至以自己的身体与生命来做交换?
不错,那天仙般的女子,正是重楼心尖上的人儿,姚纤纤。
失而复得,但两人却是再也无法回到最初。各经红尘的渲染,彼此早已不再是曾经的自己。
重楼心中绞痛,他想问她当初为何要那般绝情的离开自己。为何明明他们是那般的恩爱,她却要硬生生的撕裂了那份情。为何他放□份,当街乞求她不要离开,却换来她无情的拒绝与嘲讽,与那燕国太子翩然而去,让他成为全天下人的笑柄。
然而,那些压在他心底整整五年的话终究未问出口。他害怕,害怕换来的又是另一番的嘲讽。当看见她回来时,重楼心中被掩埋的感情情不自禁的再次有了鲜活的跳动,但换来的却是她用身体与生命作抵押,去换一个卑贱的小太监的命。
有那么一刻,重楼整个人几近崩溃,人在眼前,他想杀了她,却觉得杀她比杀自己更难。他想放过她,却更是心有不甘。
一万种念头在重楼的脑海中奔腾而过,心中的一股执念驱使他答应了她的要求。留下她,他不知道是对是错,但却平生出一股欲狠狠羞辱她的欲|望。
是的,他要让她感觉到那种痛不欲生的滋味。他想让她知道,欲罢不能,欲爱人却已不在是有多少的痛苦!他想狠狠的折磨她,想要把这些年她加诸在他身上的痛一点点的全数奉还。
重楼原本以为此生亦不复再相见,自己便可以放下了,却万万不曾想,她竟会主动的回来,主动要求留在他的身边,禁脔也好,偿命也罢,她仅仅只要他去救一个小太监。
对于高高在上的皇子嫡孙,且最被当今皇上看重的重楼,自小到大,众星捧月,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从来都是无所不能。而如今,他真的不敢,也不愿意去相信,某一天,他想得到,或是再见一见的一个女人,却是托了一个小太监的福才得以如愿。
重楼心中苦笑不迭,万般纠痛。看着姚纤纤那张绝色的容颜,又想起那狡猾的小太监,突然之间两个人的容貌被重叠在一起,仿佛眼前会着的人儿即是姚纤纤,又是丁桂儿。
是了,重楼心中震惊,此时方才醒悟过来,先前因着见了姚纤纤内心太过震惊,以至于忘了那最重要的环节。
姚纤纤之所以会救那丁桂儿,恐怕是由于他们那张足以以假乱真的容颜吧?
世间,除非血亲,怎可能有如此相似的人?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重楼不得不承认,初见丁香,他便大为震惊,以至于后来一直将他当作姚纤纤留在身边。
现如今,远嫁他国,高高在上的燕国太子妃回归,却是因为那个小太监,他们之间的关系,再浅显的人也能看出端倪了。
姚纤纤端坐在重楼对面,见他面上神色不一,或是悲痛,或是嘲笑,或不耻,一时心中也格外纠结,便道:“靖王爷,你若是嫌弃我只是个被休的残花败柳,大可以杀了我以泄当年之愤,纤纤绝怨言!”眸带泪光,已见几分楚楚可怜。
只见她安静起身,执壶拿杯为重楼满上一杯热茶,语气略带悲怆,却又极关心的道:“楼哥哥,喝杯热茶解解酒吧!”端杯恭敬递过。
一声楼哥哥,狠狠击在重楼心上,似将他再次唤回了五年之前,那个呼唤,是她的专属,也是他的最好。时隔五年,再次闻得,重楼只觉恍然如梦。
却偏偏,这个呼唤,他再不能受。
纤纤见重楼并不受她的意,一时面色极为不自在,便放下茶杯,转过身重又坐回原位,只是背对着重楼。
重楼此时心中存着一股怨气,想发却又隐忍着,着实焦燥痛苦,看见身前那杯茶,也觉口渴,便端杯一饮而下,虽是冒着热气,但心冷着,也未觉得茶水滚烫。
听见茶杯起落的声音,纤纤转身,面上带着笑意,看向重楼,低低道:“楼哥哥,你会杀了我么?”
重楼起身,人已到得纤纤跟前,纤纤坐着,重楼站着,原本身量就极高,此时更是居高临下的望着纤纤,右指食指用力的勾起她柔嫩的下巴,道:“杀你?你是不是在试探本王是否真的能下得了手?是否对你余情未了?燕国太子把你玩腻了,休了,顶着耻辱而归,是何滋味?这般天大的侮辱,人一辈子也难得遇上一次,所以,我怎么舍得杀你呢?当然是要你活着,好好品味这种滋味。”
姚纤纤闻言,刹时变了脸色,倔强的扭头挣脱开重楼的手,身子猛的从凳子上弹了起来,本能后退两步,嫌恶的用袖子狠狠擦着刚才被重楼握过的下巴,一改先前柔弱的姿态,叉腰嘶声道:“北宫重楼,你以为你什么玩意?不就一种马嘛?若不是为了那个该死的玩意儿,老娘才不会对你卑躬屈膝。”冷笑一声,看了眼桌上空空的茶杯,又道:“实话告诉你吧,你刚才喝的茶水里被我下了药,现在,你的命控制在我手里,要想保命,就给老娘乖乖的!”
重楼刹时惊得呆若木鸡,只觉一瞬天堂,一瞬地狱的错觉,整个人怔在那里如同石雕一般。而眼前的这一幕,他却并不陌生,不久之前,丁香便是同他上演过这样一出,是以,他此时并不上心自己是否真的中毒,而是愤怒喝道:“你,到底是谁?”想要上前制住那人,却是脚下一软,高大的身躯跌坐在椅子之上。
姚纤纤嗤笑一声,冷眼道:“如假包换的姚纤纤,你的心上人,怎么,认不出来了?楼哥哥,可真让我伤心啊!!!”说着,大刺刺的坐回椅子上,倒了杯茶,原本想喝,但笑了笑又放下了!
重楼只觉浑身无力,但仍强撑着身子,道:“你绝对不是姚纤纤,你是那丁桂儿?”
纤纤摇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前胸,而后拉开衣襟,露出胸前一片嫩白,道:“看,我是女人,不是太监,还有,你看,这胸前的小梅花,可是做不了假的!我,是姚纤纤,大理寺卿姚国书的女儿。”
重楼目光定定的落在纤纤胸前那朵淡粉色的梅花上,那是她的印记,他从前便知道。
可是,这个有姚纤纤印记的女子真的是姚纤纤吗?
若是,从前那个温柔端庄,被誉为帝京第一才女的姚纤纤为何又会变成这副嘴脸?
别人不了解她,重楼却是对她知根知底!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又说云之,回到云王府之后便唤来天罗地网之人严密部署。若是一般的势力,云之丝毫不会放在心上,任它龙潭虎穴亦是闯得来去自如。
可如今这回,却不容得他小觑。天罗地网是云之手下最为精密的一支队伍,皆是在训练基地训练超过十年,且经过严格的考核才得以出来效命的人才。天罗负责收集情报,天上地下,乌鸦有几根羽毛,皇帝今夜与妃子欢好了几次,都逃不过他们的搜查。天网之人,皆是轻功上乘之人,来如影,去如风,鬼魅一般让人捉摸不到身影。
地网则是活动于朝堂之间,个个武艺高强,有以一挡百之勇。而他们中的人,或文或武,拉出来,都能影响一方,但皆听命于云之。
此次那股势力,让天罗地网之人都感觉到了一丝压力,又加之是重楼亲身所托,云之不得不百分用心。
天微明时,天网之人来报,说是已经找到那些人藏匿之地,却是在南山一座早已废弃的土地庙中。
云之当下点了几名最是得力的人跟随,便往南山而去。
南山虽远,但云之一行人快马加鞭,且又是上好的腾云豹宝马,是以,很快便到了那南山山口。
南山是出得帝京后最为险要的一座高山。山上树木不多,却是怪石嶙峋,长年野兽出没,不见人烟。
最前头经路之人勒住马缰,回身禀报道:“王爷,那些贼人在山口留有一牌,上面写着‘若要丁桂儿活命,王爷一人前来’。”
作者有话要说:嗯,嗯,第二更,却也是好人争议的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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