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国,皇宫。
景阳宫内,一阵阵瓷器摔裂于地的声音传来。
一位墨青色的宫装女子疾步走来,四十年华,身形高挑,狭长的丹凤眼,略薄的嘴唇紧抿。浑身无一不在昭显着其凌厉的气势。
凌秋此刻正随报信宫女疾步而来,至门口,脚步微顿,抬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声线略低:“你们都下去。”
“是,秋姑姑。”门口一众吓得战战兢兢的宫女太监如获大赦,整齐划一的行礼后,纷纷四散而离,转眼间,房门口便空无一人。
凌秋抬头,伸手,推门跨步而入。
无疑,房间内瓷器四裂,地上狼狈不堪。名贵的绫罗绸缎被撕裂在地,门口一只翡翠玉茶壶被掷于地上,茶壶内的茶水溢出,水渍染湿了大片的门口的地毯。
凌秋见此,微微蹙了蹙眉头,缓步踏入房间。弯腰将倒地的烛台捡起,站定,平静的望着眼前的女子,叹了口气:“娘娘,您又失仪了。”
锦妃抬头,保养得体的白皙的脸此刻正愤怒的扭曲着,看着眼前这位乳母,苏锦画侧头,指尖因用力握紧而微微发白,恨声道:“秋姑姑,她凭什么?!那个贱人凭什么能够得到幸福?当年她怎么不随她那个孩子一起去了?”
凌秋大骇,上前捂住女子的嘴巴,声线压低:“娘娘,你现在这是在干什么?祸从口出,隔墙有耳的事情在这深宫大院内你难道还不知晓吗?”
锦妃抬头,满面的不甘,原本水润的剪水秋眸此刻正微带红色,显得压抑而狰狞:“凭什么!她凭什么还能够收个义女后继续这么幸福的生活下去?而我就非得老死在这深墙之中?!她的现在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我的!”
凌秋侧头,看着眼前这以陷入半疯狂的女子,轻轻一叹,上前半拥住坐在床沿上的女子,微微抚摸着那瀑布般的黑发,:“锦儿……”
不自觉的再次叫出了女子的闺名。微微怔忪,是什么呼喊的这声小名?相似的场景,相似的对话……
凌秋心里悲叹一声,小姐的命,真是——太苦太苦了。
众人皆看到苏家之女新入宫中便圣宠不断,破例被封为四妃之首,单赐一个“锦”字,仅次于当今皇后。
然而,谁又能知道,谁又能想到,一个初及屏的妙龄女子,却不得不进宫服侍一个已近中年的男人的悲哀?
更何况,小姐的本来的夫君,那是如今的冷面将军——冷逸晨!
苏冷两家自幼便指腹为婚,纵然冷逸晨从未对小姐展颜过,可是,小姐却仍满心欢喜以为自己和其他女子不同,毕竟有婚约在身。满心期待着嫁给她心心念念的未来夫君。
可是苏锦画如何能想到,自己千盼万盼的聘礼未送到,而是一纸退婚书直达苏府!纵然这两家的指腹为婚在当时只是戏言,知情人少之又少。可是,他可知道,她盼了多少年……?更奈何自己爹爹是个欺软怕硬之人,未敢开罪于冷府,在一年后为求富贵,竟然罔顾自己哀求,将自己送进了宫……
“哈哈……”苏锦画含泪带笑,笑得决然,笑得偏执:“秋姑姑,我竟然是在进宫之后才知道。当初他的退婚,只为迎娶她?!那个贱人!她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那些是我的,我的!”歇斯底里的摇晃着眼前的女子,仿若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疯狂。
“啪……”
四周寂静无声……
苏锦画不可置信的抚摸着半边红肿的脸,回头,看着眼前这个疼自己如亲儿般的乳母。自己现在的这个“锦妃之位”,又何尝不是眼前之人帮自己一步一步谋来的?也只有自己知道,为了这个位置,她付出了多少,又牺牲了多少……
凌秋大口大口的喘息,抚着胸口,颤抖着右手,看着眼前这口出狂言之人。明明年轻明媚的脸此刻因泪水而显得憔悴不堪,发丝凌乱。哪里还有一妃之威而言,心痛得无以复加“锦儿,你——太让我失望了!这些年来,我们的步步为营是为了什么?你竟然将这点抛诸脑后,而偏执的还在惦记着那个人!当年你的一意孤行所造成的后果还不够严重么?当初若不是魅苒发现的早,早早的将线索掐断,你可知,你根本就不能安坐于此?!”
苏锦画颓然的滑落在地,单手抚着脸颊,抬头,泫然欲泣,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凌秋心中微涩,上前扶起坐在地上的女子:“锦儿,你只要记住,只要你能坐上那个位置,那么,如今所受的这些苦,一定要一步一步,还回去!”预期极重,抓着苏锦画的手臂也在逐步用力,生生地将手腕给抓的生疼。仿若这样才能给予她力量。
眼前颓然的女子喃喃的说道:“还回去,还回去……”紧咬住下唇,猛然抬头,眸中因有了方向而重新显得明亮璀璨,:“对,还回去!”
凌秋心中微沉……小姐…已经越来越远离曾经的纯真了……,旋即哑然:“一入宫门深似海,唯有变强,唯有爬高,才能存活!”
低声地劝解:“如今,皇后的身体抱恙,陛下今晚将去将军府,派人来传唤娘娘您随行。小姐,您要知道,此行,意味着什么……”说罢,用力地抓住手腕,重重的点了点头。
“意味着什么……”苏锦画微喃,旋即抬头:“秋姑姑,锦儿明白了。”
凌秋甚是欣慰:“娘娘明白就好。”旋即传唤:“来人,伺候娘娘沐浴更衣,梳妆打扮。”看着鱼贯而入的宫女,凌秋随即朗声再次吩咐:“去娘娘的卧房把雪肤露给拿过来,娘娘不小心磕到脸了。敷上一个时辰后,方能去除。”
猛然顿步,凌厉的眼神扫向众人:“日后若有谁敢把今晚的情况说出去……”一句未完的话,屋内气压骤然降低,宫女太监纷纷跪地,不住的颤抖着:“奴婢/奴才谨遵秋姑姑教诲。”
满意的点点头,勾起嘴角。看向亦是一脸发光的苏锦画,仿若已经斗志昂扬。凌秋心里悲叹一声:“也罢,就这样吧……有目标总比颓废要好。”
苏锦画侧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发抖的众人,勾起嘴角,轻蔑一笑:权势者东西……还真是好用呢。
旋即抬头,朗声吩咐:“今晚本宫将随圣上参加将军府宴,你们给我好好的做事,若是耽误了时辰,饶你们不得!”
说罢,转身,步入内室,徒留一室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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