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在场众人,白老心中更是复杂。上前一步,叩首:“老朽恳请皇上念在老朽女儿一片爱女之心的份上,收回成命。”重重一磕头,掷地有声。
却,高坐上的胤帝只是眸色加深,眸中暗流涌动。微微侧头,看着下首的冷逸晨,并未有所反应。
正值众人屏息之际,冷逸晨却是叩首:“恳请吾皇收回成命。末将只愿与妻儿度过此后平和之日。遂此后,末将愿辞去将军一职,将军全交予吾皇,至此归隐。”
又是平地一声雷!
此刻在场的众人早已呆怔。
冷氏军权,乃是三代前的开国皇帝所下的圣谕:军权一分为二,其一由朝廷的卫尉统领,余下的则由冷氏自行管理。调军需由冷氏虎符与皇家虎符,合二为一。
这,亦是胤祥国的开元先皇建国之初,内忧外患之际,防止京城发生叛乱所决之策。
冷氏一族,建功伟业,亦是忠心耿耿。胤祥国先皇感恩于此,遂在建国之后下谕召:胤祥国冷氏军权,除非其主动自愿交出,否则皇家不得干预。更不得召回!这一谕召的颁布,也就意味着——自此,除非冷氏叛乱,否则其特殊性将永远伴随着胤祥国存在着……
冷氏三代为将,代代忠心耿耿,保家卫国,血染疆场。守护者胤祥国,至此,冷氏在胤祥国百姓的心,威望甚至高于皇家!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历来变为不变的法则。
由此而见,胤帝——这是……觊觎冷氏权利了……
这,在朝中众人心中,却是早已心知肚明之事。但,却无一人敢直言。纵然是两者相商,那也是极为隐秘而谨慎。只因——妄揣圣意……那,却是灭门之祸!
今日,冷逸晨提出如此要求,可以说,既在众人的意料之中,却又是在众人意料之外。
胤帝瞳孔微缩,看着眼前跪倒之人,沉寂。似在斟酌事态发展,又似在研究眼前跪倒之人。
半晌,胤帝微哑着嗓子,沉声道:“冷爱卿多虑了。胤祥国安稳至今,将军功过至极。”
冷逸晨欠身:“末将愧不敢当。”
正当众人以为雨过天晴之时,胤帝缓缓起身,环视众人,朗声说道:“念冷将军爱女心切,斟于冷氏夫妇所求,朕,应允了!即日起,将冷氏军权召回,分属于兵部及骁骑署。冷氏护卫营纳入皇家御林军,由御林军统领统帅。”
听见此,兵部王勇此刻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却又再一次地惊讶当场。好在反应快,王勇立即上前,同被点到的骁骑署刘大人及御林军统领尉大人上前,恭敬下跪:“臣等领命。”
胤帝旋身,伴随着极强的压抑之感,看着台下众人:“众卿可有异议?”
诸位在场的朝中大臣,亲属家眷,诰命夫人登时纷纷下跪,跪倒一片:“吾皇圣明,臣等绝无异议。”
整齐划一的声音划破苍穹,在入秋的夜晚里由显森严。
耳畔响起的这些声音,令暗月挑眉,这胤祥国随波逐流之众倒是学得挺快。如此之国,又是怎样跻身于强国三强的?在位之人明显野心勃勃,却目光紧紧只放在本国。长此以往,必有纷争!
“皇上,您……”锦妃不甘心地再次出声。侧头看着身旁的女子,胤帝再微顿,抬头,此时天边的乌云早已悄然遮住银月,光辉不再,暗月当头,徒留隐隐昏暗的光辉。风云翻涌。看着仍跪倒一片的朝中诸臣,略斟酌:“冷府义女,甚得锦妃所喜,特封为暗月郡主,宣召入宫,伴锦妃相依,以慰其喜好之心。冷府不可入宫探望。五年后允冷氏请愿辞去将军一职,举家团聚。在此期间,冷氏需驻疆完成交接。”
听到册封之时,暗月眸色微深:暗月……这是……天意?
众人再次哗然,只是将头更深地垂下。胤帝……这是铁了心要削去冷氏军权……
白老看着高坐上的龙袍加身,帝王之气彰显无遗的男子,心中更是悲恸莫名……
锦妃却是讶然,不敢置信地睁大了双眸,双手下意识地扯着锦帕。就愈出声。然,身旁的凌秋却是反应极快,一个跨步临至锦妃身侧,扯了扯她的袖口。旋即再次低头,垂眸敛目,仿若一切都未发生般自然。旋即锦妃顿口,余光看着台下早已失魂落魄的女子,勾唇一笑:“臣妾领旨。”笑语盈盈。只要能让她过得不如意,那么,其他的,她不在乎。哪怕,是给她养孩子……
苏如仕垂头,皇上……明面是应允冷氏请愿辞去将军一职,可是,在场之人孰人不知?这……明明是逼迫啊!以皇权压人,以冷氏义女相要挟,半胁半迫之间,致使人家冷氏方才交出了军权!
然而,在冷府交出军权之后,却又再次折回,以对方的女儿为筹码,为稳定军心,特派极有威望的冷逸晨亲自前往边疆,以五年的时间完成军权的过渡……这…看着身旁噤若寒蝉的众人…苏如仕心中悲叹:这分明是,强权压人啊……
跪在角落里的紫兰担忧的侧头,如预料般,白欣柔面色惨白,颓然地跪在地上,微微倚靠着身旁的冷逸晨,紧闭双目,却双目不断地轻微颤抖着,眼角仍留有泪痕……紫兰紧咬下唇,她是看着夫人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好不容易敞开心扉,走出梦魇。却……造成即将的夫离子散的结果!
冷逸晨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子,深深地拧眉:皇家无情……终是……再次伤了她……五年!当今的那位可曾知道,这分别的五年,她,该如何过?!
在众人都未注意的身后,一身玄衣劲装的君寒低头,想起身旁女子的颓然,袖中双拳紧握,一脸寒霜:胤祥国……
……
深夜,冷府书房,灯火通明。
案几上,灯盏跳跃,映照着书房忽明忽暗,飘忽不可定。
白欣柔怀抱着暗月,垂眸,深深地凝视着,仿若要将怀里孩子的容颜深深嵌入脑中,永不忘却。双眸亦是随着灯光忽明忽暗,闪烁着飘渺的光芒。
身后的房门轻轻开启,又轻轻合拢。
白欣柔身形未动,仍是垂眸,看着似乎早已熟睡的孩子。
冷逸晨一进房门,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场景。白欣柔屏退了左右,甚至连紫兰亦不例外!就这么,独自在桌旁静坐着。如墨的黑发自然垂落,侧影在跳跃的灯光的映衬下,显得飘渺,显出无尽的凄凉……
叹了一口气,上前,从背后将她轻轻地拥入怀中。女子身形鼻尖闻着女子墨发中淡淡的梅花香气,闭眼,心痛地轻呼:“柔儿……”
她的痛,他懂……
身为冷将,他所需要承担的太多太多……亦也放弃了太多太多……
可是,身为冷家一员,他却无从选择,只能承担。尤记得,当年,她初怀孩子时,那一脸幸福的笑容,至今想起,都令他心头一暖。她说,她最盼望的,是一家三口,能寻一处田园,过上简单的生活……可是……在经历那场梦魇之后,纵然笑容依旧,可是,他却能从中看出,那深掩的悲恸……
白欣柔微微扬唇,牵扯出一畔回忆的微笑,缓缓道来:“那年,我随父亲进寺祈福。在寺院的后园,看到的便是你和了空大师在下棋。随后的你,便在园中舞剑,一身黑衣,显得卓然而又出彩……”回头,看着身后的男子,暖暖一笑,“你舞剑之时,无意间听到我不小心所出的声响,疾剑而来。却在之后生生地避过。”垂眸,看着怀中的孩子,“逸晨……其实,我一直都在感谢,感谢命运让我们相识,让我们有缘在一起。我……从不后悔!”后面的话说得极为坚定。
冷逸晨心头一暖,将怀中的女子拢得更紧。沉沉地,终是嗓音微哑:“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一次又一次的受伤,这次,也是一样……
白欣柔微闭双眸,斜靠在他身上,微微摇头:“没关系。”遇见你,我心愿已足……
“逸晨,五年后,等你从边疆回来,我们一家去父亲那里归隐吧……”白欣柔轻轻地,道出心声。如不细听,似有若无。只因,我累了……
“好!五年后,我们一起,归隐。”
冷逸晨垂头,将头更深地埋进女子的墨发。我,也累了……与其看着你痛苦地一次又一次的受伤害。我,宁可放弃全部……
室内,烛光跳跃,橘黄的灯光将相拥的两人的影子拖的颀长,在墙面微微颤动。夜,已深。窗外,一颗流星璀璨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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