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道士五更鸡[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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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狸奴看着他的笑脸,顿了顿,收回了已经弹出的爪子尖。

    一人一猫坐在大堂之上,看着傍晚落日余晖,只觉得身心愉悦。

    这府中往日里只有这两个妖精,虽然丹若是个活泼的,总也忍不住寂寞。所以她才会在街上对着散发出桃花香味的谷甘夙大献殷勤,如今虽知是自己猜错了,但还是一力相邀他们一同修习。

    李引秋一向是奈何不了丹若的,在丹若相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挥挥手将这李府又扩建了一番。

    在丹若的盛情邀请下,谷甘夙与狸奴便在李府住了下来。

    而李引秋,则在丹若的缠磨之下答应了指点谷甘夙与狸奴修行一事。要知这李引秋可是只大妖,千百年的时光沉淀之下,他的见解见识都远非自己摸索的谷甘夙与偶得点拨的狸奴可比。他惯常又是个认真的性子,凡事起了头就定要做好不可。

    如今李引秋既开始指点二人,便也当作自己的弟子一般严谨对待,让二人得益不少,修习进步非常。

    只是谷甘夙的先天功法一直未得,进度日渐慢了下来。

    他表面依旧嘻嘻哈哈,只是私下里愈加烦躁起来,无事时总是看着左手发呆。这烦躁也随着日子一日日过去而一日日严重起来。

    谷甘夙发呆时总是双眉紧蹙,一脸犯愁,全身似乎都被无力阴郁的气息笼罩着。那般忧愁模样便连素来不懂悲伤的丹若都知不能打扰。感同身受的狸奴也总不发一言的远远陪在他身旁。

    贺安快要出生了。但自己的修为竟是停滞不前。

    谷甘夙在心中默默算着日子,心中很有些慌张。

    他谷甘夙是个弃儿,天生的无父无母,是师父师叔们在平宁观最艰难的时候扔将他捡了回去,一点点拉扯长大。如今他来了异世,回去已几无可能,本是在这世间无牵无挂,但幸而还有一个贺安。可他却直到贺安将去才将将化形。除了说上两句话,旁的什么都做不了。

    上一次无法让他长寿康健,甚至是害他坏了眼睛,那这一次定要助他一生顺遂、无人可欺。

    谷甘夙握了握拳,心中的烦闷无力之感呼之欲出。

    贺安要出生了!自己却还是一样什么都做不了!

    此时的谷甘夙,满脑子都是那场烧尽了桃林的漫天大火。

    他转了个身大步走入厨房,两指一晃便蹿出一股火苗,正是近日他才可以微微控制的三昧真火。生起一把火来,暖了整个灶台。

    谷甘夙歪了歪脑袋,看着灶台上的吃食跑了神。他双指一撮,那凡水不熄的火苗便熄灭无踪。跑神中的谷甘夙无意识的反复搓动两指,火苗熄了燃燃了熄,竟是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丹若本是嘴馋,又怕李引秋说她乱吃东西,才跑来谷甘夙院中觅食。方一进厨房,那真火之烈,就热的丹若只觉自己要烧了起来。她一声惊叫,才将跑神的谷甘夙叫回了神。

    “哥哥,你的红痣呢?”怕火的丹若远远的躲到了厨房门外,只探出了个小脑袋心有余悸的看着手忙脚乱熄着灶台里真火的谷甘夙。

    谷甘夙抬起的脸上满是黑灰,眉心的一点红痣却是消失无踪。他手忙脚乱的挥挥手,看着丹若急道:“别管什么红痣了,你可不敢进来!”

    丹若本体乃是一颗得了仙泉浇灌的石榴树,木植最是惧火,谷甘夙满心都是不小心被烧掉的桃树林,忙忙的撵了丹若走远些。丹若心中也怕,应了一声远远的躲了去。只是她心中还有疑惑,谷甘夙眉间那颗红痣是实打实的不见了。

    况且……谷哥哥的本体是只鸡呢,那么烫的火,会不会将他烧熟了?……

    待谷甘夙好不容易将自己放出去的真火全部吸纳了回来,满心担忧的丹若小姑娘连忙颠颠的跑了回来。

    谷甘夙还没开口,就见她手忙脚乱的使出一个水灵诀来,却是不小心扑了谷甘夙满脸的水,又是手慢脚乱想的给谷甘夙擦干净。正自懊恼间,就听见李引秋的脚步声。

    这宅子乃是李引秋幻术所变,方才三昧真火四溢,他便立时感觉到了。丹若脸色一白,呐呐的躲到了谷甘夙背后。

    李引秋见状停下了脚步,他双眉微蹙,背在身后的手握了握又放了开来。他尽力放柔了声音,但面无表情的五官看着更加生硬:“丹若……”

    丹若几乎哭了出来。

    李引秋无奈叹息一声,右手一抬一个净衣咒将狼狈的两人整理一新,又暗暗压下了因为施法而泄露而出的一身大妖气息。

    丹若这才声音颤颤的道:“哥哥,哥哥的红痣不见了……”

    这声哥哥,说的自然是谷甘夙。

    在谷甘夙背后的丹若并没看见,谷甘夙额上的一点红痣此时竟是变成了两星红纹。

    李引秋“咦”了一声,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来,他问道:“小友,你那红痣竟不是鸡冠所化?”

    一直将丹若与李引秋神态看在眼里的谷甘夙:……

    你的语气要不要那么刻意生硬啊亲!

    还有,那红痣居然不是鸡冠?

    不得不说李引秋真是十分了解丹若。小姑娘的注意力还真的很好的被这句话转移了。在她从谷甘夙的背后跑出来专心致志研究着他眉间的红纹时,谷甘夙几乎能看出来李引秋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来。

    专业人士·大妖·李引秋见丹若不再害怕,忙发挥多活了上千年的见识将她的注意力更远的引了开去。

    “小友,你试试催动真火,自眉心取出。”李引秋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的将丹若护在了身后。

    谷甘夙理解了一下才明白对方的意思,又看了一眼被李引秋护好了的丹若,马上照做。

    他心中隐隐觉得,这由一变二的两撇红痕,说不定便是他修习的一个突破点。

    ☆、第十六章·诞生

    果不其然,这次取出的真火虽是比之先前小了许多,但其灼热逼人更甚之前十倍。而在取出之后,谷甘夙眉间两撇红痕也随之消失不见。

    听着李引秋对他日后修习道路的猜测的谷甘夙一边高兴一边苦恼。这修文一增加红纹也会跟着变多,那日后修得满脸纹身可怎么是好?

    不过,这总归是个好消息。

    “福生无量天尊。”谷甘夙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一堆焦炭,默默念了句道号,又使了个清风诀将散发着焦臭的食材送出了厨房。

    身为平宁观的大师兄,谷甘夙打从有了第一个师弟起就挑起了煮饭的重任。原因无他,只因师父师叔们做饭太过难吃。而到了谷甘夙出事前,平宁观的斋菜亦成了香客信善众多的原因之一。

    反正他们比隔壁茅山九X万F宫的好吃就是了。

    而如今,身为李府的住客之一,在丹若小姑娘的拜托之下,谷甘夙也当仁不让的挑起了李府掌勺大厨的职责。

    以真火烹煮食物的举措,在外人看来大抵是天大的浪费。

    真火非凡火,取之不易,化炼艰难,以修为的多寡为计。作为一只出生不过百余年又是将将化形的小妖,谷甘夙以真火烹食可谓是大大的浪费。

    但对于谷甘夙来说,却并非如此。

    他如今没有先天功法,修为难以突破,就只能靠着耗尽真元重新积累一途来更快的增加修为。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经过此法淬炼出来的三昧真火也更加纯净,威力更大于从前。

    在这日复一日的积累之下,谷甘夙对于三昧真火的控制也日渐精深,像今日一般一把大火将所有食材一股脑烧个干干净净的事情已经很久没有发生了。

    谷甘夙习惯性的摸了摸左手食指,接着手掌一翻从不知从哪里变出一纸黄符。他看也不看就将黄符抛起,左手中指拇指一个响指那黄符便在空中燃烧殆尽。待浮灰飘落之时,就见案台上已出现了新的食材。

    那黄符正是最简单的五鬼搬运符。亦是如今的谷甘夙用的最熟画的最多的符箓。原因无他,不过是“简单、方便”四字而已。

    谷甘夙又燃了一张同样的黄符,待一阵风后,厨房中再没一点他曾经烹饪失手的痕迹。他自得一笑,摸起方才扔到一旁的菜刀,切瓜砍菜剁肉拆骨运刀如风。

    却没想变故突生。

    谷甘夙本是按着菜梗的左手不受控制一般猛地一抖,差点将自己送到利刃之下。饶是谷甘夙眼疾手快险险停住了手,还是将整个左手除了拇指的其余四指指根处划了一道浅浅长长的伤口。

    这点小伤对于一个妖精来说本是不值一提,却让谷甘夙莫名的心中一跳。

    那丝丝鲜血顺着手指连接之处而下,汇成一丝鲜红的血线,那血线绕过左手无名指,并不凝固,依旧缓慢的流动的。正在这时,之前几次出现的红线再次出现,与那血线缠绕相连,构成一个蜿蜒的图案。

    山火贲卦像。上艮下离,山下有火,万物披其光彩;子孙旺昌,良为体大吉,离为体泄气失脱破耗。

    大概是贺安出生了吧?谷甘夙看了看地上血线红线交织的卦象,突然觉得自己的问卦之术还是不错的。

    “也不知贺安这辈子是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心中欢喜的谷甘夙忍不住想笑。还是男孩子的好,不然就贺安那老实的性子,若生成个姑娘还不知要被怎么欺负呢。

    软软嫩嫩的正太谷甘夙嘴角挑起一个笑容,他摸了摸不知何时凝固了的血液,只见红光一闪之后那血线与红线全都消失不见。

    很快就要见面了呢。

    也不知你还叫不叫贺安,跟曾经的你是否相像?

    而在千里之外万里之遥的一处灵气丰盈的高门大院中,上至家主长老,下至奴仆杂役,全都被一股悲伤却又欣喜的感情所包围着。

    身为贺家单传独子的大公子不久之前死在了妖修手下,消息传回之后身怀六甲的少夫人闻讯大悲,伤痛之下竟至难产。贺家虽然是修□□底蕴深厚非常,但人命却不只是仅有灵丹妙药就能救回来的。

    贺家少夫人本已是筑基大圆满的修为,只差一步便可结丹。因着修为的原因寻常筑基期服食的丹药已没太多用处,而她提前动了胎气后虽也服了不少救命的高级丹药,却都没什么用处。

    如今看来,只能说是命定如此。

    “少夫人,是个男孩儿。”

    “孩子……”贺少夫人的声音已虚弱的难以听到。她吃力的抬起手来,但不想指尖还没碰到孩子稚嫩的小脸时就已经落下。她临终前只是看了自己拼死生下的孩子一眼,却连碰碰他的机会都没有了。

    婴儿被抱出来的同时,传来的还有少夫人去世的噩耗。

    老者想着自己药石无灵却又拼死诞子的儿媳,脸上一片悲痛。他有些艰难的站起身来,走到向他道喜的稳婆身前,轻轻拍了拍对方怀抱着的襁褓中的小小的婴儿。

    这孩子因着母亲体弱,加之早产很有些先天不足,小小的一团犹如刚出生的猫儿一般柔弱。但他却不哭不闹,只是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面前的老者。

    老者叹息一声,爱怜的摸了摸孩子娇嫩的小脸儿,他想起已逝的儿子与刚刚离世的儿媳,心中充满了怜爱。他从稳婆的怀中接过了小小的婴儿,低声道:“这孩子便单名个‘安’字,小名便叫不忧。乐天知命,故不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