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厢。
听卫官首禀报完外面的情况,西海王将一系列应对措施交代下去后,思索了一会儿才命侍从去珊瑚晶洞穴请筮者来。
自从珍器区出来,短短半天时间内,西海王先去查看基座,同时召集各处护卫长、卫官及各级御从、御象师到主殿议事,在等待的过程中又亲自巡视了整个王宫内外线区域,最后回到议事厅,众人看到的便是一脸肃然的王。
西海王如此模样却是为了一枚从四号库房捡到的玉色珍珠蛋。
此刻,那枚珍珠蛋就在所有人围坐的大圆桌上放着。
粉色长发终于不再乱炸的大掌官简单解释了一番珍珠蛋的来历,便急着退了下去处理他务。
却没想到,众人才刚开始讨论,他又退了回来——身后跟着难得行色匆匆的筮者。
“这回倒快。”西海王讶异于向来慢悠悠的筮者的速度。
“王上,请尽快前往禁地。”天青纱绫从头包到脚身高不足西海王一半的筮者顾不得行礼,只如此催促道。
“王上……”大掌官皱着眉刚出口,就看到他们的王起身往里殿走去。
“去禁地。”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忧虑。
一向沉稳的筮者如此焦急,可见真出了事。西海王几乎从不怀疑筮者的判断,因为每次的结果都证明了其预见的精准。
整座王宫的搬迁工作其实只进行了三分之一,因而内殿区大多数地方都空空荡荡,只有一个外框架。最完善的大概就是小王子阿光的宁宝殿,以及主殿议事厅。
禁地所在并不在内殿区,但内殿区是必经之所。
穿过几个空房间,路过几个空大殿,便看到了重重帐幔层层海草装饰起来的巨大冰柱。
这是一根极粗极长的冰柱,矗立在内殿中心区域,上达宁宝殿顶端,下至基座定海珠中。
其上,有连接禁地的“琉波门”——琉波就是无色廊道所用的主要材料,采自深渊怪领地边缘独有的琉波矿。
到了琉波门前,西海王静静凝视了一阵,打了个手势,立即就有两个侍从出现,分别递上两块状似水晶的东西。
“王上,您,真的要进去吗?都几百年了,前几任王都没成功过……”
大掌官脸上的担忧之情未加掩饰。
西海王却只是摇了摇头,目光坚定。接过两瓣晶叶,双手一合,将它们嵌起来,便毫不犹豫地往冰柱上按去。
肉眼看不见的琉波门,在晶叶的触发下,慢慢显形。
细细长长的一条指宽的浅蓝色缝隙出现在他们面前。
“王!您多带点护卫进去吧,集贤散人他们……”
“无碍,有筮者在,足够。”
在大掌官忧心忡忡的注视下,西海王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蓝色缝隙中。
云华苑内。
毛顺从入定中醒来,第一眼就去看驰英,结果发现驰英蜷缩在地上睡着了。不知何时由四肢被缚变成了手脚能自由活动,却仍被禁锢在一个术法圈中的状况。
“你干的?”
不用猜也知道是庄天麟,他不过多此一问。
果然,庄天麟点点头。毕竟有可能真的是毛顺口中的师姑,所以就在能力范围内尽量让她好受一点。
“我说,你,是不是瘦了?”
面对毛顺没头没脑的问题,庄天麟茫然以对。
毛顺歪歪头,觉得自己的脑子也被这水汽缭绕的环境给变得黏糊了。
怎么又错觉看到庄天麟一副形容憔悴的样子了?明明生龙活虎得很啊,比他状态还好。
比起来,他更加不适应如此潮湿的场所而精神蔫蔫的。
“这雨可真是没完没了啊,哇!下面还在不停涨上来,不会连这里都淹到吧?”
毛顺站在没有窗门的阳台边缘往下看,放眼皆是雾茫茫,入目都是水淋淋,底下的波浪不断翻腾。不过看到防护层又安心了。
裤脚被什么东西戳了戳,一看,是一条橙背白肚的小鱼人。这条大概在这群鱼人中化形得最好,除了胳膊,鱼尾也是开叉的,有点像人腿。此刻它胳膊拽着他的腿,开叉鱼尾则交替上下晃来晃去,一副对他十分好奇的样子。
毛顺不由蹲下来摸了摸它的鱼脑袋。
啊,真像河豚啊,不过黏糊糊的,手感并不好……虽然挺可爱。
甩甩手又退回来坐到台阶上,毛顺随口问向一边闭着眼睛却显然非入定状态的庄天麟:
“你没见过师姑,所以不认识也正常,不过为什么会打起来啊?”
“她想抓阿黄。”
“啊?”
之前,听附姜解释当时的状况是,庄天麟莫名在无色廊道上跑起来,直跑到尽头封闭的栅栏处才停下。然后四下张望,不知在找什么。
阿光和阿黄在一边大呼小叫,好玩似的在廊道中蹦跳,阿光还试图爬到海草天棚上,吓得附姜光注意阿光去了。尽管无色廊道四周都有看不见的防护壁,但附姜还是不想出任何意外。要是小王子都回到王宫了还出事,他也不用混了,王上不把他处死,父亲也不会饶了他。
结果就一晃眼间,变故就发生了。
牢不可破的棚顶毫无预兆地塌了一块,紧接着就是一阵狂风卷席着阿黄往天上飞去。
当时,庄天麟眼疾手快将阿黄拉回来,结果自己被卷到了天上。幸亏他如今已能御剑,在天上也能行动自如。
然而,毛顺从庄天麟口中听到的事实似乎并不简单。
据他所说,他在交手时发现对方所用术法不似普通修士所用,更不见炼体身法,反而带着一丝难以辨明的邪气。
因此他才没有留情。
邪气?
作者有话要说: 恢复日更。
明天见。
☆、一百西海记10
“邪气?”
“没错。”
庄天麟突然绽开一个浅浅的笑,继续道:“不过它怕我体内的巫魔之力。”
那眼里的得意非常不明显,可毛顺还是看出来了,暗暗觉得好笑。
毛顺学着师父那样为驰英探了探脉,发现一点皮毛完全不够用,只隐约判断出其灵机循环有异常,却无法从脉象上探出庄天麟说的邪气所为何。
雨一点都没有停止的意思,水位上升得太快,逐渐越过云华苑继续往上去。照这势头,好不容易搬离海底的王宫即将再次浸入水中。
不知西海王作何想,也许正在焦头烂额?
在声势浩大的落雨背景音中,驰英睡得十分香甜。睡相也好,侧身靠着柱子,安安静静几个小时,连姿势都没有换一个。
毛顺和庄天麟商量着是否换个地方。虽然这里进不来水,但还是太潮湿了,台阶下的地板上都长出了一层苔藓和海藻,不知哪里来的水从底下冒出,形成涓涓细流。
几条扁扁长长比河豚大不了多少的瘦小鱼人歪坐在地上,拿手去揪海藻,有一下没一下地扔进嘴里。短而密的牙齿上下咬合,嚼动,比起鱼类,更像是羊吃草的样子。
与它们不同,橙背的小鱼人竟自己爬过好几级台阶,又来到毛顺脚边。
啵。
小小的嘴巴突然吐出一口水,而后就撕咬起了毛顺的鞋面。
“哎哎哎!”
不过,毛顺掰开它的嘴才发现它居然没有牙齿,只有粉嫩的牙床。所以根本咬不坏任何东西。
这样要以什么为食?
刚这么想着,他的手指就被含住了。
倒是不痛不痒,而且那样子颇像小奶狗。他对这类柔软弱气的生物向来很没有法子,不由得就随它去了。
“去宁宝殿吧。既然师姑睡着了,我们还在这里等什么?”
“……说不要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