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昕伊于是站起身,道:“把咸菜也倒进去吧。”
柳瑶照做,道:“粥有点多了,一会儿你多吃点吧。”
李昕伊点头,道:“行。”
天色彻底暗下来了,只余灶膛里的火苗还在跳动。
李昕伊点亮油灯,昏暗的厨房终于亮了一些。
柳瑶盛粥,李昕伊去洗筷子。
柳瑶对李昕伊说道:“今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李昕伊道:“以前怎么过,以后就怎么过吧。”
柳瑶道:“也是,只要画着画,就不至于饿死。”
李昕伊问:“那你呢?”
柳瑶道:“我想跟着归老先生学画。”
李昕伊惊讶了一秒,而后道:“挺好,我支持你。”
这下换柳瑶惊讶了,道:“我以为你会说我异想天开。”
李昕伊确实觉得柳瑶异想天开,不过嘴上却说:“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
柳瑶道:“跟着归老先生画画的感觉,就像回到了小时候,拿着画笔随心所欲地画着,是一种无拘束的畅快。”
李昕伊很明白这种物我合一,浑然忘我的感觉。
但是想要再次回到那样的境界,却是很难了,除非有老师指点着。
他道:“之前赵管家说,归老先生会在杭州留几天,你可以趁这段时间,求老先生收下你。”
柳瑶笑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李昕伊也笑了,问道:“那你之前是跟着谁学画呢?”
柳瑶起身收拾碗筷,道:“外祖教过我一阵子,后来他老人家过世了,我又跟着一个老乞丐学。”
李昕伊真诚地道:“祝你马到成功。”
柳瑶拍了拍李昕伊的肩,道:“谢了。”
第二天,余下的几人也各自告别了。
李昕伊拿出一小包茶叶,对柳瑶道:“朋友送的茶叶,希望能帮到你。”
柳瑶愣了一下,看着茶包哭笑不得:“这点茶叶能做什么?”
李昕伊正色道:“别小看这点茶叶,是还未张开的嫩芽叶制成的,当贡茶也使得的。”
柳瑶觉得李昕伊在吹牛,但是感动于他的真心,还是收下了,道:“空了写信来。”
李昕伊道:“你也是。”
李昕伊离开寺院后,先去了一趟墨泉阁。
“我找刘管事。”他对伙计道。
伙计将他领到内室,这次刘管事来得很快。
李昕伊朝他拱了拱手。
刘管事回礼道:“李先生来了?请坐。”
李昕伊点头,道:“是的,我准备回景宁了。”
没一会儿,有小厮抱着个木匣子过来。
刘管事道:“这是今年卖画所得的明细,烦请李先生核对一下,是否有误。”
李昕伊核对了一遍后,道:“都没问题。”
刘管事笑着将木匣子递给李昕伊:“这是银钱。”
李昕伊知道里面有多少钱,但是掂了一下重量后,还是真心实意地笑了,道:“麻烦刘管事了。”
刘管事道:“李先生客气了。”
李昕伊小心地装好钱,看了眼墨泉阁的牌匾,离开了。
吴肃这两天有些疲惫。
和新结交的朋友们交际,以及留意是否有转让的店铺占据了他不少的精力。
和朋友们的交际不外乎饮茶、喝酒、吟诗、谈论。
区别在于昨日在茗香园,今日在怡翠居,明日要去万春楼。
至于店铺,吴肃觉得与其在江南这一带卖茶,不如将吴家的茶路铺到关外去。
不过因为十二年前的那场无妄之灾,让长辈们依旧对关外的那群强盗们心有余悸。
因此当他看到李昕伊时,吴肃真的是松了一口气。
他对郑叔道:“阿伊来了,店铺的事,郑叔您做决定就好。”
郑叔于是自己走了。
李昕伊看着穿戴得格外齐整的吴肃,道:“你忙的话,我过一会而再来。”
吴肃拉住他道:“不妨事。”
说着带他来到一家茶楼里。
李昕伊知道这家茶楼,他看着吴肃领了牌子,在侍女的带领下走进一间雅间。
李昕伊道:“什么茶非得在雅间喝?”
吴肃道:“好茶。”
没一会儿,侍女送上一壶茶。
吴肃给李昕伊倒了一杯,道:“你尝尝看。”
李昕伊依言尝了一口,眼神亮了一下。
吴肃打开茶壶盖,道:“你再看这茶叶。”
李昕伊看过去,只见银色针条状的茶叶在茶壶里上下浮沉。
李昕伊问道:“这是什么茶?”
吴肃道:“雪芽,很难得。”
李昕伊于是又尝了口,道:“确实别有滋味,称得上是极品了。”
吴肃道:“你觉得这样的茶我们能做出来吗?”
李昕伊道:“我们的茶是绿色的,只能做出绿芽。”
吴肃笑道:“最顶级的雪芽,又叫银针,是贡品。”
李昕伊点点头,道:“制茶的工艺繁复,能做出银针来,想必是费了好一番功夫的。”
吴肃道:“如果说我也想去学制茶,你觉得好不好。”
李昕伊不太明白,道:“你想去学制茶,那就去学吧。”
吴肃道:“我是说,我不想去上京赶考了,学做制茶,一两茶卖千金。”
李昕伊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吴肃笑道:“你觉得我做不到吗?”
李昕伊迟疑道:“这个术业有专攻,学起来需要时间。”
吴肃不再谈论这个话题,给李昕伊续了杯茶道:“你今日怎么有空来找我?”
李昕伊道:“画完啦,我来是想把衣服还你的。”
说着将包袱递给吴肃,道:“我准备回景宁了,想阿娘想念得紧,不知道她一个人是否安好,今日来是向你来告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