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有福为非作歹了这么些年,身体也看不出有什么缺陷,宋平安自然不会相信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残废了。
“这个说来话长,我们一边走一边说,正好拦住薛有财和薛有贵。”薛铭用这么正经的语气同他讲话,让宋平安一时间还习惯不了,复看到他脸上玩味的笑容,只当自己是眼瘸幻觉了。
薛铭把指尖的冷气掐灭,眸子的亮光闪了闪,肿起来的脸半点没有遮住他的痞气。
宋平安拍掉膝盖上的灰,进到厨房把菜刀别在腰上,日头往刀锋上一照,锃亮锃亮的。也不知道是砍人还是吓唬人,反正薛铭在看到他摸着刀把的时候老实多了。
宋家村和薛家村是邻村,此时临近日暮饭点,翻一个小山头就能看到袅袅炊烟。
周遭绿油油的一片,时时还有虫鸣,景色怡人。薛铭跟在宋平安的后面惬意的几乎要哼出曲,宋平安大老粗一个,脚底生风恨不得现在就把薛家两个兄弟抓过来。
薛有财和薛有贵在宋家那么一吓,魂都快没了,越想早点回家,越是磕磕绊绊。走了几个钟头都到不了家。
宋平安一下了山头就瞅到他们两个,直接朝他们飞奔过去,揪住他们两人的后领,往后一摔。
“哎哟!”薛有财揉揉自己的屁股,破口大骂,“宋平安,你不想活了?”
薛铭手里摘了一朵花,慢悠悠地从山包上走了下来,到了他们跟前便把花递给宋平安。宋平安蹙着眉头,嫌弃地野菊花收了起来。
“好久不见啊!”薛铭拖着尾音,阴鸷的眸子里透出一股冷气。
薛有财被吓的语无伦次:“既、既明……你、你怎么来了?你是要跟、跟我们回去?”
薛铭一脚踩在他的手臂上,像他之前虐待薛既明那样,左右不停的碾压,“你想我回去吗?”
“想!我想真的想!”薛有财痛的只流泪,在一旁看着的薛有贵看得更是心惊胆颤。
他虽然肿着半张脸,可脸上的威严不减半分。薛铭缓缓地从袖子里伸出两根手指,然后指着自己的脸,“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薛有财连连摇头,见他目光一凝,又拼命的点头,“宋平安!宋平安打的!”
薛铭满意的颔首,又问:“那你知道他为什么打我吗?”
一旁的薛有贵连忙抢答,“是因为你穿了我的衣服,他认错人把你绑了!既明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一定会替你打回来!”
“回答错误。”薛铭懒散地瞥了他一眼,薛有贵“啊”的大声尖叫,一眨眼的功夫身上的就出现数道口子,痛的他直打滚。
薛铭似笑似非地看着薛有财,两根手指贴着肿胀的连,重复上一个问题:“你说他为什么打我?”
“因为、因为、因为……我不知道啊!既明、既明!求你放过我!”薛有财把地磕的咚咚响。
“唉!”薛铭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自己回答,“因为我纵着他啊!”
这两个答案让在场的另外三个人皆是一愣,薛铭一脚踩下去,款款深情地看着宋平安,“那你说我为什么纵着他呢?”
宋平安嘴角一抽,鸡皮疙瘩掉一地。
薛铭更加深情,一大一小的眼睛闪着希翼的光芒,有强烈违和感,“你说这是为什么?”
宋平安捂胸:“等会!”
第7章 复仇之笔
这能等吗?肯定不能!
“因为老子看上了他!”薛铭自认为加上“老子”两个字更贴合宋平安糙野的秉性,宽口袖里指尖互相掐了掐才稳住了初次告白的激动,他自认为深情不假,才满心期待地朝宋平安看去。
对于他的告白,宋平安气嘴唇发抖,手指揉动咔咔作响,又见着他“挑衅”和“不怀好意”的目光,下意识手摸到了刀把。
薛铭没注意到他手里的动作,只是把他细微的表情变化当作是羞涩,手指有节奏的打着拍。在场的另外两个人都屏住了呼吸,总觉得诡异。
宋平安咬着牙,两腮鼓动着,握着菜刀的手越发用力。
薛铭觉得是自己不够贴心,偏头叹了口气,眉头带着难过的褶皱,“平安,你不用……”
唰!
话正说着,他只觉得脸上一片凉意,往后看去,一把打磨锋利的菜刀力入三分地插在树干上,偏一分他这张脸算是彻底毁了。薛铭悲哀的发现,自己居然还在感谢他的不毁之恩。
活了三十多年的薛总裁,这才发现自己是个抖,而且抖进了骨子里。
宋平安那一刀甩的快狠准,薛有财和薛有贵都艰难的咽着口水。
他斜睨着薛铭,沉着脸把刀拔了出来放在膝盖上擦了擦又别在腰间,呵道:“你别给老子整幺蛾子。”
薛铭屏息凝神,看着脚下面色惨白的薛有财:“你今天带来的人打坏了我媳妇的家具,这账怎么算?”
薛有财在听到“媳妇”二字,整个人被吓的一个激灵,他完全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何时搞在一起的,而且他对薛铭的眼光,着实不敢恭维。这宋平安横看竖看都是一个铁铮铮的糙汉子,连个温软话都不会说,真不是他是瞎了哪只眼睛!
“既明,我真的不知宋平安是弟媳妇,要是知道我铁定不带人上门!”薛有财哭的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一旁的宋平安,本来在听到“媳妇”两个字的时候,憋了一肚子火气,现在又听到他说“弟媳妇”,对薛铭肿胀的脸他下不去手,便一拳打在了薛有财的鼻梁上。
两管鼻血从他鼻孔里流了出来,宋平安揉揉拳头甩甩手臂,“给老子好好说话!”
薛有财有苦难言,鼻血流到嘴里腥的只犯恶心,苦哈哈地说:“既明,我赔!多少我都赔!”
他抬起脚拍拍上面的灰尘,漫不经心地说:“既然你有自知之明,那我们算算价钱。”
在这里基本人人都有做桌子椅子的手艺,家具都是自己做出来的,好的家具就需要购买木材,平常人家都会上山砍松木自己打家具,也不用花钱。
薛铭既然开了这个口就不会是小价钱,道:“你打坏了家里十把椅子,一把我便宜算给你就打一钱,其中包括一把花梨和一把紫檀这两把算三两,一个桌子我算你两钱,还有一张榆木大床,算你二两银。”
他这么一说把薛有财说的一愣一愣的,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是花梨、紫檀和榆木,再一算价钱,差点晕过去。
五两八钱!
其实这些价钱都是薛铭捏造出来的,捕头也就砸坏了三把破椅子,统共损失不到一钱。
在薛家薛有财虽然不如薛有福和薛有贵有钱,但是这五两八钱他肯定拿得出来。
薛有贵暗自庆幸刚刚自己跑的快,薛铭现在只打他的主意,殊不知薛铭早就算到他头上了。
“怎么还不愿意?”薛铭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可要想清楚是你的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呜呜……”薛有财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人剜走了一块肉,呜咽着说:“既明,能不能少一点?”
薛铭嗤笑一声,脚便到了他的脖子上,踩死他就如同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那你能不能活的少一点?”
薛有财瞬间就怂了,大口吐着气,抱着他的大腿求饶,“既明、既明,我错了,我错了,我这就给你拿钱!”
薛铭脚下用力,警告道:“不要耍花招,否则你就是下一个薛有福。”
宋平安也被他身边的低气压蜇了一下,觉得那个无赖和现在的他有些天壤之别。不过一瞬,薛铭回头挑眉对着他一笑,又是那个放荡不羁的无赖。
薛铭手脚,锐利的目光在薛有贵脸上一扫,吓的他半天动弹不了,心里害怕起来,倒是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痛快。
偏偏他就给这么一个眼神,再无其他动作。
宋平安的目光在他侧脸上看了几个来回,等他扭头才仓促的收回视线,两道视线在空中交汇,薛铭怕自己刚刚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吓到他,颇有些担心摸了摸鼻子。
半晌,还是薛铭飞快地组织好语言开口说话,“解气了没?”
薛家压榨宋平安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十根手指都数不过来,看着他们现在这么惨状,确实解气,但是他还是不屑地哼了一声。
这一次薛铭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不屑中带着感激。
“滚吧!”薛铭踢了他一脚,“回去你就会感激我的!”
薛有财麻溜的从地上一跃而起,随意的抹了两把脸拔腿就往家里跑。而薛有贵的脸色有些古怪,连同他的走姿都很怪异。
薛铭憋着笑意过去揽着宋平安的肩膀,厚着脸皮说:“你看我帮你了这个大的一个忙,你至少把我当一回兄弟吧?”
宋平安极不配合地耸肩,手自然的搭在刀把上,目光凌凌。
薛铭粲然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平安,明天一早薛家就会送来一大笔钱,我决定了以后就跟你过。”
宋平安眼球翻了翻赏了他一个白眼,而手却往外抽了抽。薛铭看着那露出的一截菜刀,选择性闭了嘴。
这边薛有财一溜烟跑回了家,而薛有贵却一瘸一拐艰难的走了回去。一进了院子便扑在地上,手一直护着□□。
“呿!”薛有财在心里狠狠鄙视他,却只能装模作样上去扶他,心疼地说:“三弟你这是摔倒了?”
“二哥,快去喊阿母!”薛有贵眼里含着泪,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薛有财割了他一眼,很不情愿冲里屋喊道:“阿母,贵儿摔到了你快来扶他!”
这几天薛老太一直守在残废的薛有福身边,听到薛有财这么一喊,头也不回的怒道:“多大的人了,自己爬起来!”
听到她的回音,薛有财瞥了一眼还倒在装弱的薛有贵,心说:“阿母都说了,还碍着不起来,真是好生能演!”
纵使心里万般不愿意,他还是上去把薛有贵扶了起来,却被薛有贵一把推开,捂着下裆跌跌撞撞往自己屋里跑。
薛有财跳起来抓着他的后领子,大骂:“二弟,你这是甚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