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坤欲言又止地看了姜华盛一眼,姜华盛当即便注意到了,沉声道:“你想说什么?”
福坤叹了一口气,说道:“老奴自知身份,不该多言。可老奴实在觉得大小姐有些可怜,夫人去的早,大小姐性子又有些清冷,如今还在病中。更何况此事,本就是……”
说到这儿,福坤忽然缄默。
姜华盛却是懂了他想要说什么,此事本就是姜琬音有错在先,姜荼歌生气也是理所当然。可是姜华盛就是看不惯她这般目中无人的嚣张气焰,全然没将他这个一家之主的父亲放在眼里。他是父亲,是姜氏的家主,可这个长女却三番两次的挑战他作为大家长的威仪,当真叫人厌恶不喜。
“福坤,你知道的,本相不喜欢听这个!”姜华盛冷冷地警告道。
纵然他心里无比清楚这些年来他这个长女在姜家的处境,可是只要魏国公府压着他一日,他都不会喜欢这个长女分毫。无论是她的脾性还是行事,他都甚是厌烦。若是她生的乖巧一些便也就罢了,可偏偏她天生反骨,高冷薄情,这样的人便是养大了也是养不熟的。
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在纵容赵氏打压她的气焰。若非如此,只怕整个姜府都会被她闹得乌烟瘴气,任她胡作非为了。
更何况他心里明白,他这个长女为什么会答应入宫替琬音求情。当真是因为他的吩咐,赵老夫人的哀求吗?
不,绝不是这样。
他了解这个长女,她绝不是会为这种事而妥协之人。
他是为了她的亲哥哥,为了姜府未来的继承人,为了保住姜氏的繁荣昌盛,为了不让姜疏凛因此受到牵连罢了。
若非如此,她今日入宫,只怕不是要替这个三妹求情,而是要请求陛下赐死这个要毒害她的亲妹妹了!
福坤见姜华盛面有韫色,双唇紧紧抿着,似有不悦,不由在心底叹了口气。
“老奴多言了。”福坤恭敬道了一句,便闭了嘴,不再提及此事。
可他知道,此事远没有那般简单就能结束。至少大小姐那里,只怕是要出乱子了。
“既然是大小姐让你给三小姐带的话,自然是要一字不差地带给三小姐。待会儿你见了她,便说与她听吧。”姜华盛冷睨了福坤一眼,丢下这句话,便转了身又往外走去。
福坤愣了下,连忙跟上前去,只与姜华盛差了半步,跟在他身后,说道:“可三小姐受了如此重伤,方才刚醒,老奴怕这些话让三小姐听到会刺激到她。”
谁知姜华盛冷哼了一声,讽刺道:“她连在宫廷禁内纵火行凶都做的出来,难道还怕受这点儿刺激嘛!大小姐让你带了什么话,你只管一字不差地带给三小姐便是。若是她果真受了刺激,便算是给她一个教训,让她长涨记性,省的像她母亲一般,成日里胡作非为,心思深重!”
既然是姜华盛亲口下的命令,福坤自然再无顾虑,当即便阖首应下。
正当他们穿过庭院,方才要拾阶而上,跨上正院地台阶时,福坤忽然抢先了一步,压低了声音对姜华盛道:“可老奴听说大夫人病的很重,这次赵老夫人为了救三小姐,求到大小姐跟前儿,听说都跪下了。想来大夫人确实病的不轻,这事儿可要告诉三小姐知晓?”
“她又病了?”姜华盛倏然顿足,目光悠悠地看向福坤,神色里夹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情绪。
“是啊,从赵府传来消息,大夫人听说三小姐进了顺天府,当即便吐了血,昏厥了过去。先前大夫人身子骨便不大好,一直在府中静养着,可这次老奴看,情势怕是不大好啊。”
姜华盛眸光沉了沉,心底蔓延着一抹说不清地滋味。年少时他对赵氏也算是极为钟情,这些年来,那点儿情愫早就被权势算计磨灭了个干净。可到底是他的枕边人,夫妻多年,又为他添了一双儿女。若是说听到她病重的消息毫无反应都是假的,可要说别的,他也仅仅只有两分伤感罢了。
“将这些事都告诉她吧。”片刻后,姜华盛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再开口时,嗓音都多了几分悲凉之意:“若是她懂事,就该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福坤敛神应道:“是。”
二人一道入了外室,屋内的大夫见他过来,纷纷起了身行礼道:“我等见过丞相大人。”
姜华盛一贯在人前装的客气有礼,当即笑道:“有劳诸位大夫替小女诊病。”说着,他瞥了一眼福坤,吩咐道:“替本相好好答谢诸位大夫。”
“是,相爷。”福坤低声应下,转而看向那几位大夫,面上堆起笑来,客气道:“几位大夫请随我来。”
言罢,福坤走到门前,做了个请的姿势,那几位大夫谢过姜华盛后便随福坤一道离开了。
姜华盛瞧着人离开,面上的笑容倏然便敛了起来,眼中更是半点儿笑意也无,只剩下冷冷地沉光。
“三小姐可醒着?”姜华盛眸光阴沉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婢女,问道。
那婢女被他双眸一扫,顿时双腿一颤,险些跪下,慌张答道:“三小姐已经醒了,就在内室中。”
姜华盛闻言,倏然抬足,绕过陈设在玄幻处的百花穿蝶屏风,往里走了几步,抬手打起珠帘,走了进去。
姜琬音已经醒转,靠坐在榻上,原本精巧灵动地面容看起来生气全无,面色苍白透如白纸,可那双眼底的恨意,仿佛要溢出来一般。
她就那样呆楞地坐在榻上,手中攥着一把匕首,像是陷入沉思之中,就连姜华盛走到她跟前,她都没有反应。
姜华盛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匕首,面色倏然阴沉了下来,他忽然抬手从姜琬音手中一把抢过匕首,丢到屋内服侍的两个婢女面前,冷声骂道:“不长眼的东西,谁让你们把这东西给三小姐的,还不收起来!”
那两个婢女吓了一跳,顿时跪了下来,请罪道:“奴婢该死,奴婢这就收起来。”
说着,其中一个婢女便连忙将匕首拾起,拿着它寻了一个匣子,将它锁进了匣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