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暮歌并未换女子妆发，仍旧以杨温瑜的面目示人。
“大哥，我今日，借用你的名义，向九皇子低头了，让他不要再为难公主府。”凌暮歌低着头，一副任听处置的模样。
杨温瑜好看的眉头蹙起，看向一旁的南烟，清冷疏远中带着一丝歉意，“小妹胡闹，言语间有失分寸，让公主烦恼了。”
南烟原本升起的一点火花也再次熄灭。
“放心，我不会在意。”
杨温瑜再次看向凌暮歌，温声询问，“为何这样做？”
他知道，小妹不会故意为之。
“陛下今日苏醒，听见了殿外发生的所有事情……”
凌暮歌将白日的事情娓娓道来。
北璃帝在凌暮歌扎针须臾便苏醒了，只是凌暮歌扎着针，他不能说话，但意识头脑，都是清晰的。
凌暮歌特意等到最后一刻，带刀侍卫冲进来时，才取下皇帝喉咙上的银针。
她能察觉到皇帝在看见她的瞬间，所迸发的杀意。
所以，在取完银针之前，凌暮歌已经说明，他的病缠绵许久，必须先用针，后用药，至少持续半年时间。
“皇兄想杀你？”南烟俨然有些不相信。
九皇子变了，她能相信，但皇兄一向明辨是非，对她也分外宠爱，怎么会……
南烟失神之际，凌暮歌和杨温瑜对视一眼，不动声色点了点头。
“长公主若是不信，瞧陛下之后的作为便是。”
“你不让我继续阻止他们出兵，又是何意？”南烟一时言语无状，出口后才后知后觉，“月儿姑娘，实在抱歉，并非故意……”
凌暮歌挑眉，“这件事，并非我能左右，而是陛下他想出兵。”
听见这话，杨温瑜眸中并未惊讶，只是看向凌暮歌的眼中带着淡淡不悦。
……
接下来的日子，凌暮歌依旧入宫为北璃帝看诊。
北璃帝看向他的眸中带着淡淡审视：“朕昨日苏醒，便觉得大好，不想先生刚走一炷香，便浑身疲累，睁不开眼。”
凌暮歌神色未有丝毫变化，声音恭敬而疏远，“陛下的身子亏损得厉害，若想完全恢复，需慢慢来。”
说话间，一根针缓缓刺入皮肉。
“不知公子准备在北璃待多久。”
凌暮歌的手顿了顿，若无其事回答，“若长公主不需要了，草民便会离开。”
她在用言行表达，新阳长公主是他留在这里的原因，至少半年内，不能动长公主。
果然，北璃帝听罢，眸中神色有片刻出声，似是在思索什么。
一炷香后，凌暮歌开始收针。
“先生可知，我先前为何口吐白沫、昏迷不醒？”北璃帝看向凌暮歌的眼神依旧凌厉，带着上位者的气势。
“草民猜测，是陛下误将属性相克的食物一同服下，才导致此症状出现。”
这其实是一个进退两难的问题。
原因都清楚，巴尔思对自己这个父亲下手，但北璃帝想要保这个儿子。
她身为医术出众的大夫，若是说不知，要么是庸医要么是欺君。
而实话，便是有人故意谋害皇帝，违逆了北璃帝想要将此事揭过去的本意。
她也只能在保命的同时，给两人一个台阶。
果然，听见凌暮歌的回答后，北璃帝很满意。这是个识时务的。
“不知先生……可有想过在北璃定居？”
凌暮歌愣了愣，恭敬起身，跪了下来，“陛下恕罪，此事，草民做不得主。”
“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总该定下来了。”
开玩笑，她若是逞几句口舌之快，大哥知道，顶多训诫一下，她撒个娇，大哥知道内情，便也由着她了。
可若是娶亲大事，不论大哥，外祖父和舅舅他们就可以把她说得昏天黑地，去祠堂跪几遭都不好使。
她心中也隐隐明白，这同样是大哥在意的一个很重要的点。
“草民至今还不曾有离开玉马城的想法，兴许……日后会考虑此事。”
见他有松口的迹象，北璃帝也不好逼得太紧。他也是听说，杨家人有些硬骨头在身上。
“若是陛下无事，草民先行告退。”得了皇帝应允，凌暮歌便提着药箱退了出去。
然而，就在她退出大殿后，迎面便有一名宫女迎了上来，身后还跟着三四个太监。
“杨先生，”宫女上前，言语算不得恭敬，甚至隐隐有威胁之意，“贵妃娘娘身体近来不适，请您过去。”
凌暮歌淡淡看了几人一眼，便绕过他们，朝着皇宫门口走去。
宫女见状，给太监们使眼色，后者立刻围了上来，将他围在中央。
“先生，请您过去。”
宫女大概是桀骜不逊惯了，见他不肯过去，已经有些怒意，“贵妃娘娘请你过去诊脉，是你的福分，望先生不要不识抬举。”
“我不是宫中医官，也不是大夫，为陛下诊脉，也是为了保住性命，不让长公主为难。”
“先生若是不去，凭我家贵妃娘娘，也能让先生性命不保。”宫女以为他怕死，此刻后更是趾高气扬。
凌暮歌淡淡笑着，眼底是无尽的冰冷，透过几人，看向了不远处的人，淡淡作揖。
“殿下，贵妃娘娘想要草民的性命。”
闻言，宫女一回头，便瞧见了九皇子，脸色一下子泛白。
巴尔思上前几步，“本殿都将先生好好供着，朱贵妃又有几个胆子，竟然敢要杨公子的性命？”
周围的太监看见九皇子来了，也不敢再拦。
凌暮歌轻而易举走到巴尔思身后。
北璃只有一位贵妃，姓朱，小产后似乎损伤了身子，入宫十年都膝下无子。
巴尔思用指头想都能知道这人想做什么。
“去告诉贵妃，杨公子，不是什么都能请得动的。”
说完，巴尔思亲自将“杨温瑜”送到了皇宫门口。
“多谢殿下解围。”
“只要公子能说服姑姑，此事也不过小事一桩。”
“草民自会尽力。”
凌暮歌欠身，在巴尔思的目光下上了马车。
凌暮歌知道，那位贵妃与巴尔思不合。
陛下新宠丽贵人，是巴尔思的人。长公主虽在民间有声望，在宫中却没有可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