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办法，让沸腾的人群安静了下来，众人深以为然。
兰芝抹了把泪，“咱们包曲镇，都是庄稼人，哪来什么贵人啊？”
最起码得福寿双全，家族安宁且身份尊贵，才能称得上贵人吧？
众人扫视一圈，目光落在了苏姌身上。
论这龙牙山上，身份最尊贵的，除了苏姌还能有谁？
“那就本宫吧！”
能平息暴民，苏姌倒是不介意多个干儿子。
何况这孩子软软的，苏姌也喜欢。
兰芝受宠若惊，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公主尊贵，草民岂敢？”
“公主的身份的确过于贵重了，只怕孩子小消受不了这泼天的福气啊。”老人摇了摇头。
长公主和一个庄稼人的孩子，实在差距太大，众人又开始无所适从。
谢浔早就不耐烦了。
这也不行，那些不行，不如让刀子伺候他们算了！
谢浔眼中寒芒一闪。
刘叔又恍然道：“若是能再认个干爹，阴阳均衡，就最好不过！”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聚集到了谢浔身上。
这些人脸倒不小！
谢浔眉头紧拧，暗自腹诽。
可余光瞟了眼苏姌，她没有反驳的意思。
这样一来，苏姌便是那孩子的义母，他做个义父？
谢浔寒芒敛去，抬起的手指又放了下来。
暗处，守卫抽出的跨刀也默默收了回去。
“谢大人，你可以吗？”苏姌抬眸，眨了眨眼。
谢浔立刻避开她的目光，挺了挺脊背，有些不情愿道：“我都还没成家，怎么能当人家干爹？”
苏姌嘴角抽了抽，“难道你还要先成个亲，才能认干亲？”
天下哪有这样的规矩？
“好歹我得先定个亲。”谢浔嘟哝道。
他还想威胁她？
苏姌暗自掐了下他的腰，“你爱当不当，不当我找别人！”
“我……”谢浔清了清嗓子，“我说过不吗？”
两个人悄声商量的时候，百姓也在琢磨他们。
忽而，人群中响起刺耳的声音，“谢大人似乎不妥。”
众人面面相觑，陷入了死寂。
谢浔虽然已经贵为首辅，但出身草根，又无父无母。
说到底，算不得贵人……
众人不敢说，但面色颇为忌惮。
谢浔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他何止算不得贵人？
依他幼时的经历，连在站的百姓都不如，更莫说与公主并肩。
他喉头涩然，犹如饮冰。
此时，又有人提议道：“咱们龙牙山还有个贵人啊！顾家的大公子！”
“顾公子父母双全，身世清白，不正是能与公主匹配的贵人么？”
……
其实，顾锦程早早就藏在人群里了。
众人的目光汇聚过来，让顾锦程进退两难。
兰芝和一众百姓却齐齐跪下来，“公子，求你救救我家孩儿，他快不行了呀！”
顾锦程瞄了眼那孩子。
孩子虽弱，不至于没命。
但人心不稳，随时都可能爆发暴乱，血洗龙牙山。
若认一个干亲就能化解的危机，为什么要大动干戈呢？
苏姌对顾锦程使了个眼色，“顾公子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能安抚百姓，顾锦程自然是在所不辞，点了点头。
兰芝破涕为笑，对着苏姌和顾锦程连连磕头，“多谢两位恩人，草民做牛做马感谢两位！”
“还叫什么恩人？应该是孩儿的干爹干娘！”众人起哄，把苏姌和顾锦程围了起来。
两人被簇拥在人群中，宛如一队新人。
谢浔早就被推到了人群外。
他紧盯着两人并肩而立的背影，负在身后的手指骨泛白。
身份相符，身世相关。
连南齐这些蠢东西，都觉得他们登对。
那……谢浔算什么？
连名字都不配与她写在一起的低贱之人吗？
谢浔无力的身影，被喜庆的人群渐渐淹没。
等苏姌回过头时，谢浔早就不见了踪影。
处理完暴民的事，苏姌匆匆回了四合院。
谢浔站在廊下，负手眺望着城门的方向。
他面色无波，一双黑瞳却仿佛无底洞，恨不得吞噬一切。
苏姌主动走了过来，“谢大人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谢浔回过神，帮她整理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
他笑意温柔，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让人心底发憷。
苏姌握住他的手，“给那孩子做义母只是权宜之计。”
“顾锦程给孩子做义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谢浔笑了笑。
所有的事都冠冕堂皇，理所应当。
只有他，是格格不入。
谢浔周身的气压低得让人窒息，苏姌微启红唇，不知该怎么接话。
谢浔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开玩笑的。”
他不该对苏姌凶。
怪只怪自己他出身不好，配不上她。
怪只怪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蠢货，胆敢置喙他与苏姌的事！
这种被人指指点点的感觉，久违了……
谢浔寒芒一闪，双目微眯，咽下翻滚的情绪。
“姌姌，不如……我们明天就离开龙牙山吧？”谢浔执起她的手，轻吻了一下，“这地方晦气，你和孩子不适合住这儿。”
苏姌倒也没意见。
龙牙山处处透漏着一种不安分，再留下去惹出什么乱子，妖星的流言会越演越烈。
到时候，苏姌恐怕会成为口诛笔伐的对象。
“好！”苏姌答应得很干脆，谢浔心情才略好些，“那我去准备。”
苏姌有些累，点了点头先回屋睡去了。
谢浔则去安排马车行李，刚走出小院，谢浔便迎面碰上了兰芝夫妇。
“谢大人，公主睡了么？”
夫妻俩热情迎上来，往里探头。
谢浔有些不耐烦，面上颔首浅笑：“公主有些不适，已经睡下了。”
“我就说咱们这么晚来打扰公主不合适吧！”三郎嗔怪道。
兰芝却不以为然，“今儿个石头得了公主这么个贵人当义母，我们于情于理也该来回礼啊！”
兰芝夫妇的孩儿小名石头。
提起认亲，谢浔心头便笼上阴云，正想打发这两人离开。
三郎将一封认亲书递给了谢浔，“既然如此我们不打扰了，烦请大人将此书交给长公主。”
这是刚刚认亲仪式时，苏姌和顾锦程共同写的认亲文书。
红纸黑字，龙凤呈祥的图案。
落款处是苏姌和顾锦程的亲笔签名。
两个名字并排而立，透着喜庆。
谢浔脑海中浮现那张烧掉一半的平安符。
所以，他连名字都不配与她写在一起吗？
这龙牙山可真是晦气！
谢浔指尖临摹着苏姌的名字，目光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