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太师气得胡子都快竖起来了。
耶律小侯爷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但谢浔怎么可能为这么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打架？
绝不可能！
苏姌一眼看透了老头子的想法，柳眉微扬，“纪太师是不是又腹诽本宫水性杨花了？
纪太师若有本事，不如……”
苏姌倾身靠近坐在马车左边的纪太师，媚眼中带着几分戏谑，“不如太师你亲自上阵啊，只是保重这把老骨头。”
“公主！”纪太师的脸煞红，可也不敢公然评判长公主。
深吸了口气，附和道：“臣不敢质疑公主。说到底是小侯爷对公主上心，才愿意劳心劳力，博佳人一笑。”
“你知道就好！”苏姌笑意凝住，凌厉的眼神与纪太师对视，“小侯爷也想本宫心甘情愿的嫁过去，所以这门婚事得本宫自己应允，你们强逼无用。”
苏姌看了眼身后紧跟的羽林卫。
这个节骨眼上，纪太师还要请她入宫，无非也是想劝她放弃谢浔，远嫁西岳。
纪太师也看出来了耶律小侯爷真上心了，若真强逼苏姌联姻，说不定她在耶律原耳边一个枕头风，城池得不到，反而得罪了这位权贵王爷。
这个时候还是得好生说服苏姌嫁人才行，
纪太师挥手示意羽林卫退下，语气软下来，“公主，您何必痴恋谢大人一人呢，耶律小侯爷也是西岳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啊！
再说，谢大人和安阳郡主闹成这样，不成婚难堵悠悠众口啊……”
“本宫听腻了，换点新鲜说辞。”苏姌抚了抚肚子，“纪太师是不是忘了，本宫还怀着谢大人的孩子，于情于理也是本宫为尊。”
“公主难不成要和思怡共伺一夫？”纪太师又劝。
“有何不可啊？让谢大人入公主府暖床伺候，至于安阳郡主……勉强可当本宫的洗脚婢。”
苏姌一派淡然，软硬不吃。
现在表面看着是纪太师押着她，但她不应允，纪太师也只能干着急，老东西总不可能自己嫁过去吧？
苏姌仍占据上峰，没什么可慌的。
苏姌倒想看看纪太师能出什么筹码让她点头。
纪太师拧着眉，沉默了下来。
快走到皇宫时，纪太师突然招手示意马夫调转了方向。
马车朝远离皇城的方向去了。
苏姌猛地坐起身，拧起眉头，“纪太师，这是去哪儿？”
“公主放心，公主的婚事皇上已经全权交由臣处理，臣只是带你去看个东西，公主再决定要嫁谁也不迟。”
纪太师捋了捋胡须，眼中闪过一抹阴鸷之气。
那股寒凉，让苏姌脊背发寒，看不透他想做什么。
马车径直去了太师府后院。
两人下了马车，便看到了清和园三个字。
这正是太师府的密室，苏姌一直想进的地方。
纪太师打发人关押了霓梦和青月，只领着苏姌往前走。
小径深处果然机关重重，若非熟悉之人，早就万箭穿心了。
打开石门，里面是长长的甬道，幽黑且深不见底。
走了很久，才见洞口处昏黄的烛光，影影绰绰。
“杀了他！杀了他！”
黑暗中，一个突然扑出了抱住了纪太师的腿。
那人凌乱的白发遮住了面容，嘴里含糊不清，疯疯癫癫地摇头晃脑。
“滚！”纪太师烦躁地踹开了那人。
那人飞出去撞在墙壁上，苏姌才依稀看清是个年迈的老嬷嬷，还有些眼熟。
“疯子，别管。”纪太师又连踹了几脚，把老嬷嬷逼到了墙角。
纪太师怎么在密室里关了个疯子？
苏姌来不及多想，就被纪太师挡住了视线，请进清和园内部。
甬道连接着三层阁楼，只是窗户、房门都被锁着，不透光，显得阴暗。
纪太师掌灯带着她到了第三层楼，拍了拍整排书架。
“公主看看这些，再决定要不要嫁谢浔呢？”
苏姌抽出一册书籍，随意翻看了下，一截森白的骨头滚落出来，再地上摔得粉碎。
苏姌连忙往后退开，定睛一看，很确定那是人的手指。
而且已经放了很久，才会一碰就成了齑粉。
纪太师这个老变态，竟然收藏人骨。
苏姌狐疑地翻看书册，瞳孔骤然放大。
书册上清楚地记录着谢浔如何火烧张守兵，导致张家家破人亡的罪证。
细节、证据俱全，那根指骨便是谢浔剁下来的。
苏姌又连续翻看了几本，上面都记录着谢浔暗地里那些勾当。
他杀了什么人，以什么手法杀的，写得清清楚楚。
这么说来，清和园的阁楼里放的不是纪太师的罪证，而是谢浔的？
苏姌猛然望向纪太师。
他隐在黑暗里，跳跃的烛光刚好照在他阴森又布满皱纹的眼周。
他的眼睛像肮脏的泥沼，表面平静，可多看几眼便会将人吞没。
原来这些年谢浔做过什么，纪太师都一清二楚，连细节都了如指掌？
苏姌不寒而栗，“太师什么意思？”
纪太师显得很镇定，拍了拍书册，顿时尘土飞扬。
“公主看了这些，还要嫁谢浔吗？公主惹得起这匹狼吗？”
苏姌指尖摩挲着泛黄的纸张，心中疑云重重。
这些证据很多都泛黄、落灰了，显然很久以前就默默收集好了。
既然如此，纪太师何为隐忍不发？
还有，这些堆积成山的证据，谢浔知道吗？
“纪太师打算告发谢浔吗？”苏姌试探道。
“宴之也是我悉心培养出来的学生啊，我看到这些比公主还难过！我怎忍心他送死？”纪太师摇头叹息，“我是体谅公主金枝玉叶，又怀着福星，想让公主看清谢浔的真实面目而已。”
苏姌心底发笑。
他这话本身就自相矛盾，若他真心在意谢浔，怎么会带苏姌看这些罪证。
苏姌暂时没想通纪太师为何收集了这么多证据，却又不对外公布。
她想留下来多看看。
苏姌故作慌张，丢了书册，“我、让我想想。”
纪太师瞧她白色煞白，捡起书册又递到了苏姌颤抖的手中，“这些罪证一旦面世，那肯定是诛九族的大罪，公主可愿意陪他一起？”
苏姌往后退。
纪太师则步步逼近，“公主想想，耶律小侯爷将来极有可能是继承皇位，您嫁他福运绵绵。
若嫁谢浔，则会厄运缠身，时时刻刻都要担心刀从头顶掉下来。
孰优孰劣，公主应该很清楚，是吧？”
苏姌沉吟片刻，讷讷点头，“让我再看看吧？谢大人怎么会是这样呢？怎么会呢？”
“我早就提醒过公主，谢宴之非你所见那般翩翩公子的。”
纪太师乐见瞧她惊吓过度的模样，伸手引路：“公主若愿意多了解他，就多看看吧。”
狭长的过道一眼望不到头，两边的书架有两人多高。
幽长黑暗，光走着都让人脊背发寒。
纪太师倒不介意苏姌多了解谢浔一些，拱手与苏姌道别，“公主且慢慢看，臣先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