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平凡的世界6
难怪李文静全程纠结，她肯定知道，或者家里人提醒过她，不要大张旗鼓做善事。
范式当然也有很多亲戚，记得小时候还没到秀水，整条沟里都是亲戚，这‘富’起来后的亲戚，就不知道了。父母的表亲，对自己来说就不是亲戚，他们没时间走动，自己更没时间。
没错，范式两世为人，第一次觉得自己是有钱人。
自己这样的人家，与普通人家真的有区别，就算没有自己，父亲也可以轻松在青山县城买房。自己重点大学毕业后打道的人，与普通人还是有区别，做监察十年，收拾的人也不是普通员工。
两世为人，竟然从来没有‘脚踏实地’过，人世间…人世间啊，自己一直活在虚空中。
夜灯初上，李文静和小青一直在院里的车中等着，范式下楼后，突然想转一转。
“文静，你带小青回半山腰吧，有顺车把她先送到京城，我想转转。”
“这冷飕飕的天气，山里有什么好转的。”
“去吧，我又不是小孩。”
李文静很担心他，更担心身边的同学，犹豫了一会，最终开车离开。
……
李明谊在办公室窗前看着范式晃悠出了大门，径直向东面的县中学走去，回头对身边的警服男问道，“怎么样！？”
“领导，说好听点，不知民间疾苦，说难听点，不识抬举。”
“你都没说对，他可不是一般人，季启明的超级翻版。”
“他是挺厉害，那是因为他所处的圈子更厉害，您不会被他忽悠了吧？”
“你难道没看出来，他在试探我们与老板们的关系吗？”
警服男眉头一皱，“这需要试探？有什么试探的？”
李明谊也苦笑一声，“是啊，这试探的有什么意义？拿你的手机给杨昌隆或李国盛打个电话，问问什么意思？”
刘副局闻言立刻打了过去，叙述了一遍，三言两语挂了。
脸上的表情更加哭笑不得，“杨昌隆有点糊涂，倒是李国盛说，他这是书生意气，有点…有点开窍的意思。”
李明谊不太相信，刘副局又补充，“哦，他还说下午就和季启明、季家兄妹通过话，他若想不通，可能还会来一下。”
“季氏兄妹我知道，来一下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就像这检举，他们也没想到，他这么轴。”
李明谊一脸愁容，“好好做事不行吗？你一个高阶人物，为点小事影响心境，心态这么差劲吗？”
刘副局哪能说出个一二三，大家又没违法，他纠结的点真是让人难以理解。
……
范式一个人在中学门口站了一会，听着里面上晚自习的老师讲课，有一种别样感受。
高三时，一般下晚自习都十一点，老师学生一起出教室，已到午夜零点，早上五点半又起床，日复一日苦读，背负长辈的期望，好好读书改变人生。
这种纯粹的学习氛围，过十几年，也不知道被谁带坏了。
在李明谊的逻辑里，山里人恋家。在范式的思维里，山里人不得不恋家，又不得不潜意识保护当地企业。
目的一样，动机完全不同。
所以，他们想的试探，并不在所谓的某人身上。
范式也不是试探，他是有点难受，想切实感受一下大部分人的内心。
距离中学大概五百米，是县电影院，两座六层楼，电影院只占一座一半，电影院下边是KtV，对面楼里网吧、台球厅、酒吧，没什么新鲜。
范式一身运动服，负手进入KtV大厅。
翻起手腕看看时间，来早了？
那更好！
“欢迎光临，先生几位？有预定吗？”
范式口吐方言，“预订个蛋，楼上最大包厢，包夜，所有唱歌的姐妹，全包了。”
前台以为是个二逼买醉青年，要求必须先付款，唱歌按小时结算，三十个人，范式付了六个小时的钱。
一万五，不贵，在他们目瞪口呆的神情下，直接刷了三万，KtV里瞬间欢声雷动。
桌上摆满啤酒水果，往沙发中一坐，双手架到靠背，“唱吧！”
三十个妖艳的女子齐刷刷躬身，“老板请点歌！”
“不用点，不要伴奏，自选歌清唱，比赛，六轮过后，第一名三千，第二名两千，第三名一千，其他人陪跑。”
几人喜笑颜开，“谢谢老板！”
KtV渐渐热闹起来，三十人，唱的再快，一轮也得一小时。
范式开始喝着小酒，抽着烟，涮着火锅…对，饿了，“服务员，去给我叫碗牛肉面，记得拿两瓣蒜。”
半个小时后，经理确定了，这是哪家的公子哥失恋了。
服务员透过门口的玻璃瞧了一眼，全部摇头，不认识。
山里能确定他身份的人，不会超过五十人，没人来这地方消费。
范式之前一直以为，各种人员密集场所的小混混，动手打架都是酒精的问题。
有一次骡哥告诉他，越是小混混多的地方，越不会随便打架，酒精能让小混混变二，不会让他们变傻，但凡在这种地方被找茬盯上，一定是老板默许，你影响生意了。
麻烦果然说来就来。
前台光顾着高兴，忘了他们做的是大众生意，唱歌美眉被范式一股脑包圆，有人来了扭头就走，有人却在前台和楼道里大骂不止。
陪唱的人开心呀，一个小时两分钟，桌上的啤酒水果随便吃，一辈子没遇到过这样大方的顾客，她们还不想出去呢。
摇头晃脑之际，经理轻轻进屋，趴到耳边，“先生，她们有人抽雪茄技术不错，我们老板免费让您体验一次，留十个陪您，这里太挤。”
“老子不抽雪茄，怎么，花过钱了，你想赖账？”
经理暗骂一声土包子，又笑着道，“我们退钱，给您留十个。”
“不行，她们空闲的时候我花钱养着，现在有生意就反悔？”
“先生…”
“滚出去！”
经理眼里的厉芒一闪而逝，范式继续不紧不慢的抽烟喝酒听歌。
人来得很快，一个与他一样短发的中年人，身穿西装，脖子和手臂全是纹身，推门进来的瞬间，唱歌的姑娘立刻起身低头恭敬站着。
“出去！”
姑娘们顿时争前恐后出门，硕大包厢瞬间安静。
中年人坐到面前的酒台上，两人近在咫尺，放下一沓钱，“兄弟，这是五千块，年纪轻轻哪儿不是娘们，算哥哥我交个朋友。”
“你算错帐了，退钱，至少也得退二万。”
“不，是你算错帐了，这不是退钱，你的三万已经花完了，这是老板交朋友的钱。”
“抢劫？”
中年人向门口一勾手，经理带着几个男服务员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本本，“先生，您付款三万，包厢588，唱歌3000，酒水4200。”
“可以，我认了，还剩，退我两万，两千算给刚才姑娘的小费。”
经理嘴角一撇，“先生好算力，还有额外开支，一碗牛肉面88。”
范式抱胸靠背，微笑着等他下一句。
经理没有等到捧哏，朝旁边呸了一口，“一瓣蒜，您消费两瓣，一共消费，零头就算了，欢迎下次光临。”
范式点了根烟，还递给旁边的中年人一根，朝经理长吐一口烟气，“不错，很有教育意义，老板是谁？能发家致富，不是没有原因的。”
中年人拍拍他肩膀，“老弟，有钱何处花不得，拿这五千块钱，刚才那几个，谁都可以，隔壁就是宾馆，你要急得话，哥哥办公室给你腾一小时，够吗？”
流里流气，后面的人顿时哄堂大笑。
范式叭叭抽了两口，掐灭半支烟，“好，就五千，十五万对吧，把刚才那些妞叫回来。”
笑声刹那消失，中年人挠挠脸上胡茬子，“嘿，你是油盐不进？”
范式没有废话，掏出银行卡，“刷卡！”
中年人与经理对视一眼，啪！猛然反手一个耳光，语气淡淡地道，“哪家的比崽子，赶紧滚。”
范式摸摸火辣辣的脸颊，笑了，依旧把银行卡放到经理的手中，“密码，刷吧！”
经理无动于衷，范式哈哈一笑，“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怎么不好使？”
“小子，你是本地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别坏了规矩。”
哦，原来是这个思维。
无所谓，把银行卡收回口袋，“起哥对吧，起哥这么威猛的人，我被吓坏了，一百万，安慰我受伤的小心灵。”
啪！
中年人根本不废话，又一个巴掌甩过来，这次有点重，范式觉得脑袋有点懵。
站起来甩甩头，有意思，与电视中演的完全不一样啊。
“知道老子为什么叫起哥吗，号子里都给人起过十根指甲盖，别给家里找麻烦。”
范式活动活动下巴，抓起桌上的半瓶啤酒一饮而尽，深呼吸！
嘭！
啊~
咕咕咕咕~
经理后面看戏的几名服务员，闪电般退到门口，走廊中跌跌撞撞，惊恐大叫，“杀人啦！杀人啦！”
整个KtV顿时乱作一团，鸡飞狗跳，无数豪客蜂拥着挤下楼梯。
中年人嘴里咕咕咕响，说不出一个字，因为嘴里塞着一把…枪？是的，能打响的枪。
范式看着头顶冒血的中年人，声音平静，“起哥，你很害怕？不是挺威猛的吗？别动，站那里！”
经理浑身打颤，连句台词都说不明白，“兄…兄弟，你还年…年轻，别走到犯…犯…”
“算账，立刻，马上，重新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