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暴君一起重生了[修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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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云错几时变得这么自觉了?

    雪怀有点郁闷地坐下来,默默拿起筷子开吃。

    他注意到今日云错给他带了两罐子上回的腌仙草粒,看颜色是没加辣的那种,于是也挖了几勺在自己的饭里。

    吃了还没一半,外头有人框框敲门,是他的某个修士导师:“雪怀?雪怀?起了没,起了赶快过去仙障里头了,渡劫耽误不得。”

    雪怀应声道:“您先带师兄们先去吧,我吃完早饭就来。”

    那修士却依然哐哐敲着门,语气严厉:“不行,他们都过去了,就剩你了!天劫是什么你懂吗?你没经历过,不知道雷劫的厉害,以前渡劫是要死人的!要不是最近兼圆百货中心和太上老君一起研发出了强力仙罩,将凤凰蛋壳的成分融入仙障中,你们就是要实打实地经历元神被劈碎的痛苦了!”

    雷劫多厉害雪怀当然知道,他前世统共历了十二道小雷和三道大雷,小雷倒是还好,休息几天就好了。元丹飞升银丹的那三道大雷却差点要了他的命。

    修士还在催:“天意不可测,你已经很迟了,能多早进去就多早进去!快跟我来,早饭去了仙障里头了再说,快走快走。”

    雪怀不好耽误人家的时间,只好猛塞了几口,起身想找来纸笔给云错留个信,告诉他自己要进去渡劫了。可是找了半天没找着,外面又催得急,他于是只有拎着饕餮鬼,告诫它:“我不在家时,你想吃什么都可以,但桌上的饭菜不许动,我回来还要吃的。另外,你去云错那里告诉他我在仙障里面。”

    饕餮鬼嘤咛一声,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大眼睛里面写满了无知和迷蒙。

    雪怀斜睨它一眼:“我知道你不会说话,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得通知他我在仙障里头。就这样,乖。”

    他推开门跟人走了,留饕餮鬼独自一鬼愁得满地打滚。

    云错是被饕餮鬼咬着袖子,拖到仙障外头的。

    他本来在慕容金川那儿学书法,练的还是最复杂、最难分辨的上古神言,风定天清的仙山雪顶上,突然就冲上来一只黑不拉几丑丑的饕餮,所过之处皆是惊声尖叫:“啊!来饕餮了!谁来打死它!啊啊啊!救命啊!”

    饕餮鬼熟练地顶着无数个笤帚、法器的攻势,准确地跳到最顶上,眼泪汪汪地扒住了云错不放。

    云错被他这么一扑,手里的笔掉了下来。他有些诧异,但什么都没说,先把它护在了怀里,而后对着山下赶过来的、气势汹汹的人淡声道:“无事,它是我……我和雪怀养的饕餮,不伤人。”

    饕餮鬼小心翼翼地探个头出来,见到没有人要打它了,于是顺着云错的手臂爬下来,叼着他的衣角就往外扯。

    饕餮牙齿锋利,云错的衣角差点被刮破。它见到云错没动,于是又着急地扯了扯——要是不能把人带到,雪怀出来又要揍它了!

    它是一只有尊严的饕餮,不能天天被雪怀揍的,至少也要要隔一天再揍嘛!

    云错看它扯了一会儿,努力忍住口水没把他的外袍吃掉的模样,于是也懂了:“你要带我去哪儿?”

    饕餮鬼不会说话,自然不理他,只是自顾自地咬着他的衣角往下奔。云错便也只得跟着它下了山。

    仙罩外云雾缭绕,更是被巡逻值守的人围得水泄不通。云错被拦在了外头。

    那仙童认得他,正是前几日在寒冰洞前值守的仙童:“哎,少仙主,你请回吧,仙障里头按规矩是只有快渡劫的人才进去的,别担心雪师兄,别说他自己就是药修,能为自己另外造出一道屏障,里头金丹以上的药修师尊们有七八个呢,有他们在,不会出问题的。”

    云错愣了愣:“你说什么?雪怀在里面?”

    仙童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也颇为诧异:“怎么?雪师兄没跟你说?他,我记得是木灵根筑基升练气,要过三道小雷,前些天就通知他了,你怎么不知道?”

    看云错没说话,仙童便猜出了自己估计是踩到霉头了——云错看起来根本没听说过这件事。

    敢情这二位感情不和,连渡劫这种大事都不告诉对方?

    他于是赶紧换了话题:“您是来等他出来的么?这儿没地方,往里走三五步有个茶水亭,若是要等,去那里吧。”

    他坐下来后,饕餮鬼也终于松口了口气,开始放任自己起来——它迅速地开始吃云错的外袍。云错也就由它去。单穿着一件白色的练功绸衫,等在仙障外面。

    他看不见里面的东西,也不知道雪怀在哪里。天边开始隐隐有雷动,风声渐起,飞沙走石,闷雷震得杯盏都跟着移了位置。

    云错眉头深锁。

    饕餮见他不开心,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试图给他把外袍吐回去,被云错发现了。

    云错摸摸它的头:“没事,吃吧,雪怀的衣裳是不是也喂过你好多次了?”

    饕餮鬼点了点头。它还记得它被雪怀抱回家后吃的第一顿大餐——当时雪怀还小,把他爹给他在外头裁的新衣一股脑儿都喂给了它,以此来表示对于父亲违背誓言立刻另娶的愤怒。

    云错笑了笑,但是眼里并没有什么笑意,反而夹带着一丝不为人察觉的落寞。

    他在寒冰洞三日,雪怀没有等他出来。是他太贪心,得了他送的罐子,还想要他等自己。

    原先只想在他身边占得一个位置便可,如今能够靠近他的时候,还希望他生活能事事告诉他,与他分享喜怒哀乐。

    渡劫这样的大事他没有告诉他。“云错”这两个字,在雪怀的世界中,大约依然是无足轻重的罢。

    雪怀木灵根的雷劫来得尤其快,在里头呆了不到半日就出来了。

    然而他最担心的事情也发生了——他水灵根的三道大雷,并没有跟着木灵根的这三道小雷一起来。

    这意味着,为了不引人怀疑,他必须在近期请假回家,等飞升金丹之后再回到慕容山门里来,他的观心法又要被耽搁下去。

    眼下水灵根是绝对不能再进益半分了,雪怀拿他半吊子的预测术算了一下,既然这次没来,那么极有可能是明天,或是每时每刻的下一刻。

    观心法和修炼两条路不通,很可能还要面临他的请假需求不被批准的情况——再过一个月,紧跟着就是全体学员的春休假期,慕容金川断不可能随随便便准他的长假。

    没有一条路是他单凭自己的力量可以走出去的了。

    三道小雷被仙障削弱,刺入他的骨肉深处,他尚且能撑得过。仙师们过来搀扶他休息,也被他摆摆手拒绝了,只说自己想一个人休息一下。

    他躺在简单的床铺上,闭眼仔细想着这件事。

    他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雪宗那边拎不清,坚持觉得柳氏的行径只不过是寻常妇人的胡思乱想作祟,他贸然坦白自己是重生者,也没有人会相信。

    眼下他能到想到的最靠谱的人,就是他的外公慕容金川。

    能不能说动他?

    直接亮出银丹修为?单凭这一点似乎毫无说服力,但如果他把一切押上,坦白告诉他外公以他现在的水准根本不可能知道的事情——比如仙主的独传密门,也不失为一个可行的办法。

    唯一的顾虑就是,他不想这辈子再把慕容家牵扯过来了。

    他的祖父祖母年轻时也曾仗剑走天涯,后来感于仙家纷争不断,自己隐退,教授剑法,搭建山庄。后来慕容宓去世,二老更加深居简出,将失去爱女的伤痛压在心底。

    如果让慕容金川知道了柳氏母子二人的所作所为,毫无疑问,他会直接踏平深花台,并迁怒于雪宗。虽然今年来慕容家与雪宗的关系有所缓和,但那也是看在雪怀的面子上。一旦他这么做了,慕容家和雪家铁定从此交恶。到时候打起仗来,别说联合了,提早便是两败俱伤。

    他不愿见到这样的情况。

    可除了慕容金川,还会有谁呢?

    不知怎的,“云错”两个字浮现在他心间。

    把一切告诉云错,云错会相信他。这个半魔的少年本就是一个幼稚的、会给一个绒毛抱枕盖被子的人,他坚定不移地相信他的所有话。

    把前生的一切告诉他,请求他的帮助,同时也能向他解释自己的顾虑,为什么没办法干脆地跟他在一起。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仿佛压不下去了一般,不断地在他脑海中跳动着。

    雪怀迟疑片刻后,又将这个想法否决了。

    云错是喜欢他不错,他却没有资格要求他去为自己做这么多。他不能再欠他的了。

    更何况,若是云错知道真相,恐怕会比任何人更加极端——不止踏平深花台,不管有没有这辈子作恶的证据,他都可以把那母子二人活剐了,然后将尸体悬于南天门口,戮尸示众,再令其魂魄永世不得超生,如有执念,则散为畜生道,沦为鱼肉,生生世世任人宰割。

    他这么恨,云错只会比他更恨。

    这一世的云错尚且平和安然,他不能带给他仇恨与痛苦。

    雪怀想到这里,低声反复念道:“证据……”

    ——证据?

    没办法拿上辈子的证据去苛责别人,那么,今生的呢?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在他这一世回来之前,柳氏和雪何一定还做过什么事。

    做过更多的、足以让他有理由杀了他们的事情。

    如果没有,他也能下套诱使他们去做,直至斩草除根。

    雪怀想到这里,突然往自己脑门上敲了一下,低声骂自己:“你这个死脑筋!为什么不早点想到!”

    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前生?他已经重生了。

    上辈子的事情给他的烙印太重,时至今日,他才发现自己仍然在为前生所束缚,钉得死死的,迟迟无法挣脱。

    这辈子和上辈子已经有太多不同,他纵然用观心法看到了,又能如何呢?

    过了三道小雷,他全身酸痛,下地走动都很困难,但他精神百倍地从床上跳起来,冲了出去。

    雪怀出门时,一眼就望见了外边的云错。

    他背对他,趴在凉亭的石桌上睡着。雪怀待在仙障里头,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也不知道云错是什么时候等在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