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暴君一起重生了[修真]

分卷阅读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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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怀便将另一只手也伸过来,摸索着,试探着,双手捧住云错的手。白雾茫茫,他甚而瞧不见垂落在自己肩侧的发丝,但他知道自己面前有个人。

    他走着神,想起某些烂俗的神怪故事,比如雪宗小时候讲给他,吓过他的故事。那时他跟爹娘出门,总是只愿意被娘亲牵着手走路,他爹便告诉他,什么如果一直牵着一个人的手走夜路,那么走着走着便会见到面前的人变成了鬼。

    那时雪宗纯粹是不想让他霸占他娘亲太久,但雪怀小时候温软可爱,胆子也小,还是被吓住了。直到他捡了一只真的饕餮鬼回家,从此才不那么畏惧这个故事。

    风吹过来,云雾聚散。云错身上带着淡淡的香气,是雪怀给他准备的香囊的味道——兰草与金盏花、藿香与白檀,他因以知道他在那里。

    云错开始修行了,透过他微微发热的手掌,雪怀渐渐感知到他在运气、周转。他扣住他的鱼际、劳宫、阳谷三处,以木灵根之息缓缓渡过去,配合云错运气的速度与方向,保护着云错的气脉。

    他以前一直用水灵根为他护法,水与云错的土灵根毫不相关,无功无过。如今换成木,木能够克化云错土灵根中沉寂不平的杂息,甚而比上辈子更加贴合稳定。

    他听见云错问:“雪怀,我们修行那日的天,是青色吗?我常听见天青这个词,也听说过天蓝这个词。”

    “湖水的颜色呢?也是蓝色吗?”

    雪怀“咦”了一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在干什么?”

    云错的声音中带着难言的温柔与信轻小的欣喜:“我在修观心法。”

    雪怀楞了一下,立刻大骂道:“这么重要的修行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观心法这种级别的术法,至少要提前三天以上设置法阵,服用安神药物以防心智走失。不仅对修炼者要求高,对护法者要求也高。

    雪怀正准备叽里呱啦一大堆痛斥云错的莽撞行为,便被云错打断了——

    那好似孩童一样好奇和试探的声音传来,化入他耳中时,带着虔诚与憧憬:“雪怀,我在观心法里看见那天的你了,这是我第一次在观心法里看见你。”

    雪怀又气又笑,被他这样孩子气弄得哭笑不得:“你这个人……”

    声音确实慢慢地小了下去。

    他明确能感知到云错的喜悦。观心法进入的是记忆,是当时的那个躯壳,故而云错能停留在那里,长时间地凝望真正的颜色。

    雪怀记性好,观察也细致入微。他便是那种成竹在胸的人——看一眼阳春烟景,回头便能分毫不差地描出来。

    他一面运气护着云错的功法,一面尽力回忆道:“嗯……我说的不一定准确,那天天是烟青色的,湖水是蓝色的,青出于蓝这句话你还记得吗?有些蓝色可以称之为青色,有些绿也可以。你顺着那时候的场景往里走,走出来,还有更多的颜色,你问我,我告诉你。”

    云错那边却没声了。

    雪怀等了半天,都没听见云错说话,有些疑心他又走岔了功法。但他护住的真气都还算平稳。

    雪怀不放心地伸手去探查云错的脉搏,指尖压在他手腕上,起初没觉得什么,后来按在脉搏上,发觉跳动的频率越来越快。

    他皱起眉:“云错?”

    就在这时,云错的声音才飘过来:“……嗯。”

    这种语气有点古怪,雪怀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就像在学堂中任何人听了都会立刻起哄的口吻,像是身边开满了幸福的粉色小花。

    他听见云错说:“你真好看,雪怀。”

    雪怀立刻就知道,这个人怕是已经在观心法中端详起彼时的他来了——真正的他。他忍了忍,然后道:“不许看我!也不能做其他奇怪的事情。”

    云错很快答应了,雀跃地告诉他:“好。雪怀,你的颜色和其他东西的颜色都不一样。”

    “怎么?我还能是七彩的不成?”雪怀没好气地问。

    “不一样,颜色都有,可是你一个人不一样。”云错道。

    雪怀跟他争辩:“就好像当年洪荒之时,天上地下只有女娲与伏羲,一共就两个人,你自然觉得另外的那个人不一样些。好啦,现在你走出去,出去看看其他人和其他东西,我教你辨认。”

    “我不要,你好看,我只看你。”正说着,雪怀便感到云错将功法停了下来。

    观心术终止——最短的一次,也是唯一成功的一次。他还没反应过来,雾气中就扑来一个影子,直直地把他抱在了怀中,压倒在地。

    云错在他脖颈间蹭了蹭,眼神清透而执拗:“我看着你就够了。”

    雪怀被他黏得没办法,推又推不开,打又舍不得,只能像揍饕餮时那样假把式地抵抗一番,然后就由他去。

    雪怀问他:“怎么这一次这么快就出来了?今天很平稳,是不是?你若是想追溯记忆,说不定现下就是最好的时机。”

    云错只是专心致志地伸手,摸着他柔软光滑的长发。

    雪怀好奇心又上来了,他问道:“你想在观心法里找什么啊?要是不好说就算了。”

    云错看了他一眼,很快移开了视线,漫不经心地道:“也是找我娘的一件旧物。没什么不好说的,我在找她留下来的一枚魔石扳指。”

    “扳指?”雪怀有些纳闷。

    扳指这个东西用来压住弓弦,保护手指,但云错从不用弓箭。

    云错道:“嗯,我小时候,我娘说,以后若要娶亲,这就是她给媳妇的见面礼,她会让儿媳妇风风光光地嫁进来,故而要给魔界王族里最正统的信物。那个扳指是她从魔界带来的唯一的东西。”

    雪怀:“……”

    他脸红了,不再接这个话题。

    半晌后,也只轻轻地道:“那,也不是特别急,或许可以等观心法稳定下来之后,再去找。”

    他想起自己租了两百只冥府信鸦,但又拿不准要不要提出帮云错找这个东西——这样一说,会不会显得自己太急了?

    思来想去,他还是问了云错。

    云错笑着摇摇头:“没事,我以前用信鸦找过,但是它们没找到。”

    雪怀便道:“哦。”

    他闭上眼,继续握着云错的一只手,自顾自开始修行。

    白雾聚散,浓得有些让人喘不过来气,连灵视都用不出来。半尺之隔的距离,云错没被握住的另一只手往心口摸了摸。

    那里挂着一枚深红的扳指,带着凛冽魔息。

    他没告诉雪怀,这枚扳指代表了魔界的最高权力,持有它时,则永远有号令魔界的资格。

    他将它拿出来,握在手心,紧张地摩挲几下,想要偷偷塞进雪怀的袖子里,几番思量后,又放回了原处。

    他想给他个惊喜,但雪怀现在看到这枚戒指,会退回来。毕竟现在以任何人的眼光来看,两人婚约刚定下来,年龄还小,还不到马上成亲的时候。

    可是他要憋不住了,他死也想跟他立刻成亲。

    观心法里有万紫千红、无穷精彩的世界,可他当真觉得只要雪怀就够了。他不在意自己的世界是否只有这些颜色,他已经习惯于黑暗与冰冷。

    他只要雪怀。

    观心法中,雪怀定格在那里对他微笑,背后立着一道漆黑的巨门——如同阴间。他在里面望见了一片寂静的雪原。

    这是第一次,上辈子的记忆以门的形式出现。以前,他总是找不到过去的那扇门,故而回回都会陷在梦魇中走不过去。

    唯独这次因为雪怀在他身边,他找到了通往那里的路。

    他义无反顾,背对那扇门离开,越走越快。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在催动他,他停下功法运转,睁开眼睛,倾身过来找到他的心上人。

    那是一种深切的恐惧——他本能知道,上辈子一定有什么东西,他知道后会发疯的。

    足以摧毁他和现在的虚假宁静,让他丧失心智的真相。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个肥的,别怕不虐。

    雪怀:过来,云小朋友,花儿的颜色是红色,小草的颜色是绿色,云朵的颜色是……

    云三岁:///3///雪怀的颜色!我只知道雪怀的颜色!最好看的媳妇妇的颜色!

    第41章

    随后几天, 雪怀便一直跟着云错来到这云间山顶,修炼打坐。

    云错依然在接着修行他的观心法,不过每一次都仍然和上一回一样,浅尝辄止, 停驻在他能看见的所有颜色前,跟着雪怀的声音一起辨认。

    他渐渐地跟着雪怀学画。雪怀描丹青, 黑色为主, 丹砂、石青为辅,云错却不知从哪里倒腾来了各色颜料——找凤凰借来的赤金色,找孔雀讨来的彩紫, 如此等等各式各样张扬奔放的颜色一并堆在一起, 照着他的回忆和想象随手挥就, 竟然还能画出好些雪怀觉得不错的画。

    仙界花花绿绿的东西太多,仙家人好面子, 故而和凡人一样只爱丹青双色, 不爱这样杂七杂八的。

    雪怀有一回心血来潮, 拉着他带上画卷去人间卖画。他打包了自己和云错的画卷,又叫上小师妹和她的未婚夫婿, 一行人偷偷摸摸溜下了凡间。

    他们俩卖画, 小师妹和她的道侣则卖艺,一个奏筝一个吹笛。云错和雪怀就并排蹲在一起,一面听着,一面闲闲地吆喝——大部分时间都是雪怀在吆喝,云错不开尊口, 但总是抢着记账,闷头挡在雪怀前面,生怕他磕着碰着。

    他们这一路人实在是太过不同寻常,虽然戴了面具,穿着最朴素的仙鹤锦,仍然要被怀疑是哪些个过来寻乐的富家贵公子。

    那是一个晴天,水乡街头,他们在的地方有小桥流水,风声和煦。风流少年与娇俏少女往那里一坐便是好风景。小师妹性子开放,放得开,遇见带着好意过来调戏的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地跟人家谈话,天南地北地聊。仙家人不知凡间事,言谈间接不上的,他们剩下几个人就拼命圆,别人还没弄懂是怎么回事儿呢,他们自己先笑得喘不过气来。

    云错也跟着笑。他不跟着笑话走,却只是看见雪怀弯起了眼睛,他也就跟着弯起眼睛。看见顾客来时,他便努力学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