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厅内,小顺子早已喝了一整壶的茶。纵然茶香萦绕,可是,几经冲泡,味道也终于渐渐寡淡。
正当蹙眉之际,轻微的脚步声自左侧门内传来。
冷逸晨负手走了进来,周身煞气环绕。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宣旨太监,垂下了眼眸。暗暗握紧了双拳。
“见过将军。”小顺子赶忙起身,看着眼前冷漠如冰的男子,行礼问安。冷氏一族的神话,胤祥国历来都是一个传奇。冷家世代忠良,上阵杀敌,英勇无畏。甚至于在胤祥国的百姓心中,冷氏,便是他们世代的恩人!只因——他给予了他们平和!没想到……没想到功高震主,上头的那位……终究,还是出手了……
“顺公公不必多礼。”冷逸晨坐到主座之上,看着眼前年轻的太监淡淡道。此人年纪轻轻,便能成为心性多疑的胤帝的贴身太监,爬上太监总管的位置。不简单……
小顺子急于交差,这将军府肃穆森严的氛围令他如坐针毡:“还望将军海涵,这圣旨小的还是得进宫回旨的。耽误了时辰,恐怕不妥。”言外之意,便是赶紧将暗月郡主请出来,随同入宫……
冷逸晨微微垂眸,淡淡地说了声:“去请夫人过来。”
“是。”空气中一道冷漠的声音传来,淡淡地激起空气中的波动。却是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小顺子眸中微讶,毕竟浸泡宫中多年,旋即垂目,静立于一旁等候。
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传来,珠帘掀开。
面色平静木然的白欣柔抱着暗月缓缓而来,身后跟着众人。
“夫人。”小顺子微微行礼,纵然他的官职令他不必行礼,可是,此时此刻,这礼他行得却是心甘情愿。
白欣柔面色淡然,微微颔首算是还礼。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冷凝,小顺子微微轻咳,见在场人都到齐,缓缓打开圣旨:“冷氏夫妇接旨”
白欣柔缓缓跪下,一跪,重如山。冷逸晨眸中闪过一抹暗色,掀袍而跪。身后跪下的是一众奴仆。
“冷氏夫妇忠心为国,理应当奖,其义女聪敏伶俐,甚得朕及锦妃之喜爱,特此赐名暗月,加封为暗月郡主。入宫陪伴五年。”随后,便是长串的赏赐清单。手拿赏赐的宫女太监鱼贯而入,金光闪耀,霎时间将整个客厅映衬得华光流溢,富贵非凡。
暗月垂眸,心里讥笑,这明面赏赐背后插刀的事,这上头那位,做得可是甚是熟捻。把她召入皇宫?陪伴那位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的女子为伴?呵呵……眸中寒光闪烁,那么,她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白欣柔看着怀中垂眸的孩子,一年的光阴早已将曾经那个小婴儿变成现在的小女娃。一年相处的点点滴滴,早已将她刻入心扉!“民妇,接旨。”一字一顿,痛彻心扉。
“有劳顺公公,民妇实在甚是牵挂,能否从家中随同两个贴身女婢一同进宫服侍?”白欣柔突然出声。
“这……”小顺子拧眉,圣旨中并未提到此点。贸然行事,下场只会很惨。他能走至今日,爬到这个位置,自然知道有些可为有些不能为之。在这个风口浪尖之时,更是不能冒险!正欲出言拒绝之时,细微声音自门外传来。
“参见老相爷。”门口冷府丫鬟的声音传来。
白濯拄着龙头拐杖缓慢而来,看着屋内的各类华光流溢的赏赐,侧开头,脚步愈加沉重。
“老相爷。”小顺子微微颔首算是行礼,当年白相为胤祥国所作的付出,虽然他未有所见,却亦是早有耳闻。值得钦佩的一个人。
“老朽亦为小女所求之事而求。”白濯在紫兰的搀扶下,缓缓坐入软座。一夜之间,仿若再次苍老了数十岁,只剩下各种沧桑。看着微微愣神的小顺子,白老再次诚恳出声:“老朽本已归隐,此次出山实为了却挂念。”看了看身旁表情五味陈杂的女儿:“此为小女之求,老朽亦别无他法,只能拜托顺公公了。”说着竟往地下跪去。
冷逸晨一个箭步冲过去制止白老的举动,袖中双拳暗握。
“老相爷,这可使不得。”小顺子惊骇莫名,看着眼前一代功臣,辅佐两代帝王的白相,却是满脸的沧桑,此刻正以一位父亲的立场向着他求情。饶是他心性坚定,此刻,亦也是微有感触。
罢了……,暗叹一口气,小顺子侧头:“也罢,就如此吧……”
“谢谢……”白欣柔深深一鞠躬。强忍住眸中的酸涩,深吸一口气,转头:“紫兰,小铃。”
“在”小铃紧咬住下唇,泪如雨下。夫人她……如何舍得!
“夫人……”紫兰上前,轻呼出声。她一直都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强装坚强,看着她微颤的双手,可是,她却不知如何去做……
“小姐……就拜托你们了。”
白欣柔低头,看着怀中的孩子,拼命地令自己扯出一抹比哭还勉强的笑容,声音轻轻,仿若怕吓到怀中孩子:“月儿……你可是被赐名了哦,娘的孩子有属于自己的名字了。”紧紧抱住这个令她温暖入心的孩子,“月儿,你要答应娘亲,等娘亲五年。娘还等着月儿你喊一声娘呢。”简单一句话,却是令暗月心中大震,抬眸,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柔弱女子,心中满是复杂。她……
抬手,用袖子替白欣柔将脸上的泪水仔细擦净。冲其暖暖一笑。
“嘣”白欣柔清晰地听见了心中那根绷紧的弦断裂的声音,排山倒海的不舍与悲伤扑面而来。猛地将孩子抱紧,再抱紧……
呜呜……小铃心中痛哭出声,却又不敢放出声音,怕打扰到眼前女子。只是将唇咬得愈发惨白。
冷逸晨双手微颤,抚住白欣柔肩头。她的痛,她的泪,都令他痛入心扉!多少次的他在心里发誓,自此再不令她受伤,可是,事实却是,仍是逃脱不掉冷氏所带来的魔咒!
身后远远地望着的君寒,侧头,拳头再次紧握。他只能在远远地看着,远远地看着她倒在那个男人的怀里哭泣。他,令她伤了多少次?!
一旁围观的小顺子此刻却是心中酸涩,纵然时间将至,此刻,他,却是不愿意打断。
一旁的白濯看着女儿的模样,老泪纵横。强忍着大呼一声:“好了,时间快到了。欣儿,将孩子交出吧!”当断不断,更受其伤!他愿意来做这个恶人!
咬紧牙关,将怀里的孩子递给了紫兰。不去看向对方:“你们,走吧~”
小顺子看了看天色,确实时间以晚。抬手,命轿夫将金色软轿抬至门口:“紫兰姑娘,你们,上轿吧…”
小铃脸色惨白,用手背不住地抹着眼眶,却发现视线仍是模糊一片。
“走!”紫兰咬牙,看了眼门口垂目的君寒,泪如泉涌的夫人,面色凄然的冷逸晨。紫兰心如刀割!
“别了,君寒……,既然我的努力仍然换不回你的心,那么,我愿意离开……”紫兰转身,心中说道。
本以为自己不会流泪,可当转身之际,泪,潸然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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