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婚姻
挂了电话,江焱在想着接下来的安排。
小杰赶工,很快在样地里重新采摘了新的叶子,寄了过来。
走得快递是老徐的海轮,从渤海出发,直送到香港。
香港这次特意顾了两个人盯着烘箱,以防出现差错。又立即称重,记录数据。
将得到数据全部记录下来,尝试着拟合数据。
将一切都准备好了,八月份也过完了。
今年的外业、数据已经出完了,剩下得时间不需要再着急。他只需要在明年出外业之前看文献、写好前言、样地情况、研究方法,便没事了。
二年级不再有课,基本都是自己学习。
偶尔听到小胡子找他的消息,江焱都当作不知道。他只知道小胡子不在学校宿舍住了。宿舍两个漂亮国佬偶尔也能看到。
卢卡斯找江焱去社团玩,“今年社团招新,你来帮忙。我没有时间管理了。”
他要准备明年的帆船比赛,一有时间都是与他的团队一块磨砺技术与配合度。
江焱点头,“我会去的。”二年级没什么事了。论文的准备工作只需要一个月就可以。
桑尼找江焱,“去参加迎新活动吗?”
江焱看着桑尼手里的小孩,“你这样还要去玩啊?实验做完了?”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小孩是小孩,我是我。永远不要忘了自己。”桑尼不以为意,“我也想看看今年学校的新鲜血液。走吧。”
江焱看着小孩,“陪你吧。”帮忙抱着小孩,就当照顾吧。
三人一块走往学校门口看新生。
路上,三人看到不少人进来。今年的新生也很多。年轻的大学新生个个都是鲜活的面孔,眼里是炽热的明媚,对什么都好奇、对什么都充满了期待。
而研究生新生的眸光则暗淡一些,面容也成熟了一些。今年的林学研究生有一个五十岁的Y国老太太,因为喜欢,也因为想要照顾好家里的栗林而选择读林学。
五十岁的年纪选择读书,在任何国家都是需要胆量的。
这份鼓舞令人动容。
“每年开学的时候,学校门口、学院门口都洋溢着莫名其妙的幸福。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吧。”
江焱点头,这些新人对生活的憧憬仿佛带着光,不自觉感染了身边人。
“去吧。去大学门口,帮新生找路吧。”桑尼很兴奋。
江焱抱着孩子往门口去。他一直没见过桑尼的丈夫,听说是在德国读硕士,还在交给桑尼一个人带。桑尼背着孩子满山跑,上上下下居然也这么熬过来。
没有抱怨、没有吐槽,一直很清醒。
他对这女人是真心佩服。
交给男人做,即使做得到,也不一定有这份豁达。
慢慢悠悠走往门口,不时遇到新生问路,桑尼都很热情指路。
怀里的小女孩子眼珠子不断转着,盯着打扮各异的新生,不会乱动,很乖巧。
“啊。”小女孩忽然叫一声。
“怎么了?要尿尿吗?”江焱顺着小女孩的目光,校门外有人混进租界摆摊,热热闹闹摆了一条街,除了水、生活用品、饰品以外,还有不少零食。
小女孩看到了。
江焱走过去,买了一个。
“江焱?!”一个声音不期而至。
江焱回头,意外看到杨雪,她的身边还有一个行李箱。
“这是你的女儿?“杨雪惊喜地看着江焱。
江焱恍惚了一会儿,低头看着手上的小女孩,立即解释,“不是,我帮忙带孩子。”疑惑,“你是新生?”
杨雪笑,“不是,我都研二了。英国文学专业,你呢?”
这个专业,江焱听杨雪说过,她就希望读这个专业的研究生。
视线不自觉看向对方的无名指,没有戒指。
“我,”江焱的大脑不如平时好用,结结巴巴,“我是生态学。”
桑尼在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觉察出微妙的气氛,看到这里,立即过去接过孩子,“江焱,孩子我自己来带。你带你女朋友去学校吧。”
“啊?不是。”江焱诧异。
杨雪“呵呵”笑着,看着江焱的囧样一点否认的模样也没有。
两个女人都拿他打趣,江焱忽然意识到一个信息:他可以追杨雪。
之前短短一次的接触,两人感觉尴尬、不合适。
但是再一次见面,上一次的感觉已经淡忘。
女孩被桑尼抱走,怀里空了。江焱感觉有些空落落的,僵硬地看向杨雪,接过行李箱,沉默地低头走路。
“江先生,似乎不高兴看到我呀。”杨雪大大方方打破僵局。
江焱低着头,嘴巴不会说话了。
他没学过怎么追女人……这玩意有得学嘛?有公式可以参照嘛?
存不存在公式可以拟合,得出最佳相处方式?
“江焱?”杨雪再次开口。
江焱抬头,很认真道,‘我很高兴,见到你。”甚至再次心动了。
“哈哈哈。”杨雪开口大笑。
江焱不知道对方笑什么,只是呆呆盯着杨雪。阳光洒在白里透红的脸上,有种健康的美。
她从来不是瘦弱的姑娘,一直都是圆润的脸,与后世的审美根本不一样。
但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是那种人群中的美女,自信、阳光、有追求。
杨雪主动打开话匣子,问起过往,说到1987年的火灾与股灾。
“我看到森林火灾,知道是你工作的地方,一直很担心你。给北方捐钱,希望能给你们带来帮助。”杨雪很真诚道。
江焱;“谢谢。我朋友老徐跑过去,他送了不少物资。”
“是你身边那个徐老板吗?我听说股灾的时候他发了大财,现在的xx码头就是他的。”杨雪说道,“我一直希望能采访他呢。不知道他方不方便?”
股灾投资的四样,电影行业、码头、服装厂、电子厂,都给老徐带来了巨大的财富。他现在在香港已经有了一定定位,再不是随便被人在背后说得“北佬”、“暴发户”了。
经历过股灾,大家对北佬的歧视也不再像之前那么重,但是这两年股市复苏,这个歧视链又起来了。
江焱很介意,“你介意北佬吗?”
杨雪小嘴微张,眼睛圆瞪,“为何介意?大家都是一个祖国,谁也不比谁高贵。”
很好。
江焱心里的那座小岛落在了实处。小岛上一直藏着一个人,他以为自己不适合。今天再次见到,觉得可以。
他也爬上来了,也能谈论一些橄榄球、世界大事,也能吃三明治配咖啡——天天吃就算了。
“我回头问问他接不接受采访。”大概会很乐意采访,老徐一直很臭屁。
“谢谢。我想采访的时候,同时采访你们两个。我相信你们之间的兄弟情会给这段采访更有意思。”杨雪道。
“好。”
送人去文学院宿舍,看着人进屋,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
转身离开时,江焱立即回去找电话亭给老徐打电话,“老徐,你什么时候有空来香港?”
那边沉默片刻,“我这两天过去。”他的声音很低沉。
这种情况,只有资金周转困难时,银行贷款办不下来时,江焱才看到过一回。
“怎么了?是不是生意出问题了?”江焱关心道。
“我回头和你说。”
挂了电话,江焱感觉不安。
盯着时间去接人。老徐鲜少直接把情绪放在脸上,这次脸色阴沉得厉害。
江焱:“去酒吧还是KtV?”每次过来,老徐必定先跑这两个地方。
老徐摇头,“去你家吧。”
江焱带他去租界的房子,这段时间江焱经常呆在这里。卢卡斯有时候早上过来蹭早餐吃霉豆腐,回头还要抱一罐子走——海上训练经常十天半个月,这玩意放得久,开胃。
桌上还有今天早上剩得萝卜干。
江焱收拾桌子,给老徐准备热茶。
老徐瘫在沙发上,脸色不佳。
江焱泡茶,端给老徐,“怎么了?”
老徐不喝,放下茶杯,叹气,“你嫂子外面有人了。”
江焱:“……”他一点不诧异。
老徐抬头,“我回去的时候,佣人跟我说得,太太有时候晚上不回来。我一开始没当回事,后来我看到了她身边有一个年轻的小生。我亲自抓奸在床——”抬头,发现江焱面色如常。
老徐:“你怎么一点没反应?你嫂子出轨了!”
江焱跟着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平淡无奇:“不意外。”
老徐放下二郎腿,手指敲击着桌子,“你嫂子出轨了!你不意外?你知道这是什么事吗?”
江焱还是反应平淡:“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说得话能气死人。
老徐气愤,大声吼,“你哪边的?什么叫以牙还牙?我怎么了?”
江焱自己端起茶杯,饮下一口,“我要不是你这边,你这天天出轨的货,我会搭理你?”
老徐出轨多少次?
自见面开始,这货女人从不离手,换人比换衣服还快。
他都能知道,不信嫂子不知道。
嫂子知道了,做出这档子事,也不意外。
他倒是敬佩,嫂子这个时候才反击。
绿帽子,谁也忍不了。
接受老徐,就是接受一片青青草原。
老徐不满,嚷嚷道,“我出轨行。她,不行!”
江焱语气依旧平淡,反问,“凭什么?”
“凭我挣钱!是当家的!”老徐站起身,俯视着江焱,嚷得更大声了。仿佛一只发怒的狮子。
江焱后背倒在沙发上,依旧语气平淡:“人家也不是奴才,人家也干活。操持家务,照顾父母,教育孩子,哪件轻松?”
放下茶杯,江焱认真道:“我今年才动手学做饭都觉得自己怎么不多长几只手。嫂子一个人忙前忙后,完了什么还不被尊重,还要当奴才?”
人家只不过用你的方式报复你。
“她出轨几次?你出轨几次?我没猜错的话,九龙区那个宅子的孩子不是你朋友的孩子,是你私生子吧。”江焱淡漠的眼睛盯着老徐。
在男女私生活这一块,老徐没有任何一块可以拎得出手。
他不顾家,小孩上几年级也不知道。
在外面玩得花。根本不是应酬需要这么做,而是他自己喜欢。仗着有钱,肆无忌惮玩耍。
家里老人也不甚操心。江焱在深圳与他们住得时候,经常看到老人想要与他说话,基本都被他呛回去。嫂子拜托他给老人买燕窝,老徐转身丢给助理。
结果忘了告诉助理,被嫂子说了一顿。老徐扭身把助理噼里啪啦骂了一顿。
老徐怒了,大声呵斥。“你少读两年洋书就来教育我!你这书还是我帮忙整的!”
江焱淡淡盯着老徐,“是。”对此没有反驳,“但老徐,你不会还觉得自己挺高尚?”
老徐跳脚,指着江焱吼,“是不是兄弟!”
“是。”江焱很肯定,“你杀人,我递刀。你脱裤子约炮,我买dUREx相送。你可以混,但不能没自知之明。当了婊子还想立贞洁牌坊。”
他说话直白到难听。
“走,走,走!”老徐指着门外呵斥江焱离开。
江焱不动,“所以你要怎么解决呢?要离婚?还是继续过?”
最关键的问题抛出来,直击老徐心脏。
老徐偏过头不看江焱,自己坐回沙发上,半晌,“为了孩子,不能离。”
江焱继续揭开他的遮羞布,“你平时玩女人不顾家,也不见你为了孩子。现在说为了孩子?”
“我不能让孩子没有妈妈!”老徐吼,怒目而视。
真不知道他在生气什么。
江焱反问,“你在气什么呢?你出轨的时候,没想过嫂子会用同样的方式报复你吗?”
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这可能是每个男人的梦想。
但江焱很清楚,女人也不是傻子。
她们也许会委曲求全,但这份委曲求全会以别的方式撒气。例如暴怒、例如对孩子过分看重、对孩子百分百控制,例如成为怨妇。
娶一个女人毁三代,但更多的时候,江焱看到是男人逼女人去疯、去歇斯底里。
男人逼迫女人丢弃自我,只为了孩子与家庭,却又问她为什么控制他们?
江焱又想到他的母亲,他自己的母亲。
那位母亲,总是说为了他,为了他。
他很多次,都希望母亲不要为了他,为自己活吧。她好,他也能喘气。
江焱最开始选择生态,是迷迷糊糊不知道。
研究生再次研究生态,是喜欢这份自在,不用与人交往,破坏母亲的期待。
他不想随便结婚,也真得不想他母亲的悲哀成为他妻子的悲哀,他的痛苦成为他孩子的痛苦。
“还有孩子。”老徐低头嘟囔。
“你孩子知道他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吗?”江焱再次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