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婚姻3
“这可是人生大事，我来帮你。”老徐抬头，眼光亮起，表现出极大的热情。
江焱微微诧异。
“你这小子终于开窍了，三十好几了，终于要结婚了。作为兄弟，我不帮你怎么行？”老徐穿好衣服，脸上是之前的笑嘻嘻的模样。
江焱坐在床边，盯着老徐，“谢谢。”
江焱能感觉到老徐把自己当亲兄弟一样在照顾，只是他还是不懂，“你与嫂子不能再谈谈吗？你对兄弟这么好，对自己妻子不能给予同样的尊重？”
老徐斜眼瞅了他一眼，目光明晃晃写着“多事”二字。下一刻，老徐去卫生间用水冲脸，又恢复了往日的嘻嘻哈哈，“别说那么多。说说你们的进展，有什么问题吗？”
Z国男人的通病，妻子是孩子的妈妈，而不是自己的妻子，不是爱人。他会看重家里人，会对外面的兄弟百般照顾，但总是忽视家里的妻子。
“我这边很好。约了周末去冲浪。提前准备准备就好了。倒是你，老徐，你再好好和嫂子说说。女人很好哄得。”
江焱对女人的了解来源于自己的母亲。
他的母亲总是被父亲酒后家暴，与外面的男人多说几句就会引来猜忌，发展到后期父亲经常不回家，母亲把全部注意力放到江焱身上。
这种注意力是很恐怖的事，犹如一座大山压在江焱身上，喘不上气。
“小焱，妈妈是为你活得。你要是不听话，我就不活了。”
“小焱，你多吃肉，我就吃点咸菜就好了。你看我，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给你，以后你也要这么对妈妈。”
“妈妈是为你好，你为什么看不见呢？”
“我难道会希望你差吗？”
“好好学习。将来才能读个好大学。上了大学就出息了。妈妈就熬到头。”
母亲总是将所有目光放到他身上，他犹如一只被蜘蛛网缠在中间，被蜘蛛的多只眼睛死死盯着。
他逃不掉，因为他肚子的那根脐带死死连接着蜘蛛腹部。
他逃不掉。
但是他见过父亲有次回来，吃母亲做得饭，夸她的饭好吃。话里透露着要与母亲好好过，痛改前非的意思。
母亲当时很高兴，家里的气氛也从阴到晴。
那种大山压迫感与目光紧盯感消失不见。
年少的他站在门关处察觉出变化，很高兴地帮忙跑腿端菜、买酒，希望这种变化一直持续下去。
那时江焱意识到：解铃还须系铃人。夫妻不合，父亲这个锁头才是关键，他开窍，做出改变，再哄哄母亲，便能解决。比他这个儿子——身外人好用百倍。
只可惜，当天喝完酒的父亲又开始了家暴。
母亲将罪责怪到了江焱身上，说他不该买那瓶二锅头。
后来是父亲酒喝多了伤肝，肝药一个五六百块钱。父亲才下定决心戒酒，母亲好过一些。
即使着这样，母亲也没想过离婚。
江焱其实想过：母亲离婚后，是不是更好？
他不需要母亲的过多关注，不希望母亲总是被打，希望她能为自己而活，希望她能幸福。
依靠着丈夫、儿子而活，做一个菟丝子，没有自我。丈夫、儿子同样被菟丝子缠绕、吸取能量，逐渐没有生活的热情。
三方都没有好结果。
为何还要如此？
江焱厌恶这种男权社会，他吃了男权的福利，也同样遭受到了男权的恶果。
他厌恶母亲、也恨母亲。但内心深处，他还是希望母亲能幸福，能开心，自发地开心，自己便能美丽。
上大学之后，他总是不回家，不愿意看到她。每次回去，总会被盯着成绩。大学了，期末成绩还要给她看。会拿各方“高人”比较，将他打压得体无完肤。
在外面他很少想起母亲，基本把自己当无家的孩子。
但每次想起，他都很想落泪。
无助与压抑，对母亲境遇的怜悯，对自己境遇的愤怒，让他情绪化。
他恨母亲，也一直受她影响。
他希望看到女性被尊重，女性能上桌吃饭，能在丈夫眼中是一个“人”样，能不受职业限制，也能体面地工作养活自己——看到这些，仿佛看到母亲这般活着，笑容明朗。
那身为她的孩子的江焱，那个江焱，会很幸福吧。不是他这样的吧。
“老徐，和嫂子好好谈谈，改掉在外找女人的毛病。”江焱劝，他既希望老徐能幸福，也希望嫂子可以被尊重。
老徐叹气，“你嫂子知道我外面有孩子，坚决要离婚。而且……”
“而且，我把那个骈头给打了。”
江焱诧异。
老徐抓奸在床，愤怒至极暴打了那个男的。事后，老徐自己去了警局自首。这件事没有法律责任。
但老徐得到了对方的伤情报告。
老徐找人半个月处理对方。他与妻子处理出轨的事。
老徐的妻子坚决要求离婚，被老徐抓着打了几顿，囚禁在家里。他儿子护着母亲，与老徐对峙。
老徐不希望父子相残，想到快到时间，正好江焱打电话，来了香港。
昨天晚上，那个骈头被打死了。嫌弃犯的样子被记住了，但是没抓到人。
这段时间，老徐一直在香港，有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据。
也没人找得到证据是他雇凶杀人。
但他的妻子知道。他妻子知道身边人的秉性，知道是老徐买凶杀人，知道老徐外面藏着私生子，坚决要求离婚。以儿子为要挟，送她们母子去国外生活。
老徐的家庭算是散了。
江焱沉默，掏出烟默默点烟。
老徐是混混出身，从最开始做生意到现在，这一块的资源没有断过。
他习惯了在家中独断专行，既无法忍受被出轨，也无法忍受离婚。
江焱叹气，“凭良心说话，我是希望你离婚的。”这完全超出了正常家庭的范畴。
老徐叹气，“说说你的事。有希望结婚吗？拿我当前车之鉴，好好过日子吧。”
江焱已经无法说什么了。
他带着老徐一块去冲浪，放松心情。
真开始冲浪，江焱便察觉是自己不会的项目，想学也学不会。
被游艇带上浪，江焱蹲在冲浪板上一动不敢动，不一会儿就重心失衡，翻入海中。
“呜——哦！”老徐尖叫。
他倒是适应良好，被游艇拉着四处浪，脸上全是放松，有一种“活今天不活明天”的放松。
周末，江焱一脸愁容地带杨雪冲浪。
杨雪玩得不亦乐乎，江焱还是蹲在浪板上，等着翻身下去。基本上他一动，就失衡入海。
“没用！”老徐在旁做助攻，“弟妹！帮帮江焱！”
杨雪笑呵呵得，也没注意称呼，与江焱共用一块板子，小心翼翼拉他起身——一同翻身入海。
入海前爽朗的尖叫声是江焱最深的记忆。
九月很快过去，江焱与杨雪感情稳定。
到了十二月，已经突破实质感情，走向结婚。
十二月底，借着圣诞假期，江焱陪杨雪出国见她父母，回来后举办婚礼。
婚礼上，江焱请了前辈的父母，让他们坐在了主桌上，名称上依旧喊着伯、伯母，但位置上基本上属于“父母”的位置。
二老很高兴，给两人包了一个很大的红包。
老徐和嫂子都来了。他们已经顺利离婚，老徐请律师做了遗嘱，言明家产归徐杰一人所有。
嫂子分得一半利润，她不会管理公司，每年分红直接打帐入户。
因为徐杰已经成年，不需要额外负担抚养费，但老徐固定给徐杰每月三万零花钱。
“老徐。”江焱牵着杨雪介绍人，“这是徐大哥。”
杨雪笑着点头，“徐大哥，久仰大名。希望有时间能约到你做一份访谈。”
“可以，可以。”老徐点头。
老徐旁边是前妻。这种场合他们安安静静站在一边，没有再发生争吵。
“嫂子好。”江焱碰杯，向杨雪介绍嫂子，“老徐的前妻，王明慧。也是我嫂子。帮助我不少。”
杨雪向嫂子碰杯。
小杰他们也过来了。江焱报销来回路费，请了小杰一家过来。
江焱与侄女第一次见面，包了一对金手镯当见面礼。
两人敬了一圈，各自分吃的时候，嫂子找到江焱，低声说着，“嫂子要谢谢你。我知道老徐能和我痛快离婚，有你在中间说话。谢谢啦。”
江焱同样低声说着，“这不是什么大事。嫂子你也帮过我不少，应该的。”
嫂子看了一眼人群中的老徐，坐到哪里，他就喜欢生意做到哪里。即使不做生意，也会拉拢人，交朋友，为以后做生意做准备。
“老徐身边有你在身边我一直很放心。现在我离婚了，希望你以后多帮忙盯着他。”嫂子交代，“他这个人人心不坏，看重你，真心把你当兄弟。就是有时候脾气冲，做事乱来。你看着点。让他少喝酒，少意气用事。”
江焱淡淡看着嫂子，这个女人心里依旧装着老徐这个前夫。
有时候觉得女人是不可思议的生物，有着与生物本能相违背的长情。
江焱视线放在杨雪身上，不知道他会不会也能有此长情。
洞房花烛结束后，江焱睡不着，站在酒店阳台看着天空。月光明亮，晴空青黑色，与浮世相距很远。
江焱想到自己这一生，来这个世界快十年了，他也在这里安了家。
但隐约有种不安。
重生一事离奇，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出问题，会回去做悬崖底下的死尸，或者自己消失不见。
以前他孑然一身，一直往前冲就够了。
现在不一样了。
结婚之前，他做了结扎手术。他不希望在这个世界留下孩子。
没有孩子，他离开，杨雪还能自在活着。
她是聪明人，聪明人都自私，知道怎么做对她最好。
小假期，两人去了海岛度蜜月。
等到开学回来，江焱收到消息，联合g确定了消息，五月份要举行大会，探讨气候变化问题——这其中最关键的就是碳氧平衡问题。
北冰洋融化、海平面上升问题已经开始受到关注。
“你做得就是这一方向，学校有名额，届时肯定推荐你过去。”桑尼给江焱最新消息。
江焱喜，终于等到这一时刻。
“不过我听说，我们学院还有人会被推荐上去。”桑尼疑惑，“咱们学院还有人做这个方向吗？”
江焱摇头，他不知道这些事。
“（研究生）一年级不可能。二年级只有你和山田……”桑尼看了眼江焱，“他走了。三年级没有做这个方向的。难道是本科生？”
他们学校本科生也有很厉害的学生，提前做项目发表文章也不是不可能的。
“你做好准备，肯定有你。”桑尼对江焱说，“我再去打听打听。”
她家的小姑娘自己安安生生坐在位置上吃棒棒糖，旁边是她的先生，一个德国人。因为假期晚，来这边陪着桑尼带孩子。
江焱很高兴，准备把这个消息告诉杨雪。从林学院走到文学学院，看到有人抱着一束玫瑰花半跪在院前，周围围了不少学生。
江焱第一眼没太注意，也不感兴趣。
第二眼发现玫瑰花前站着的女生很眼熟，好像是杨雪。
走近了，第三眼确认是杨雪。他新婚妻子！
杨雪举起自己右手给对方看戒指，“我已经结婚了。”
江焱穿过人群，走到杨雪身边。
“江焱，我这边没事。只是之前的一个追求者，我没有答应过。”杨雪解释。
江焱手扣着杨雪手，嵌入指间十指相扣，他情绪没变化，也相信杨雪。
他带新婚妻子杨雪认识卢卡斯时，杨雪毫无反应，这就已经够了。
“江桑？”后方有人出声。
江焱回头，瞳孔放大，意外地看到熟悉的人，不该出现的人，山田虎太郎。
山田站起身，“你——”看了眼旁边的杨雪，又盯着十指相扣的手愣了半天，对江焱怒目而视，“你抢了我的女神！她本该是我的妻子！”
江焱盯着山田虎太郎，忽然意识到，学院里还有的名额，不会是这个山田小胡子吧？
江焱知道山田一年级时追女生，追了一年，是杨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