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学院风波5
老师再闹，不能动学生。
江焱沉眸，“那个学生叫什么名字？”
“魏来。”关老师夹起花生米扔嘴里，抬头问他，“你想管这事啊？”
江焱不语，他是该好好考虑换学校的事了。违约金他不在乎，唯一担心的是他违约的事会不会被有心人乱传。
“院长生气只是这件事吗？”江焱继续深挖。
“哪止。听说被举报的还有那位呢。”
唯一的院士候选人王国华。
“但是不知道是什么事，消息没有透出来，估计不小。”关老师叹口气，“这好好的事整得，最后成了什么结果。”
关老师喝酒，“你说，这个院士还有可能评上吗？”
江焱没出声。
关老师自言自语，“还是别了。这场战斗如果有一个胜利者，未来都难过了。尤其是另外两个老师所在的系。”
就是说啊。
那两个老师也一定知道后果，所以一定会拉下这位候选人，就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
两人大醉一场，江焱难得睡了个好觉。
次日，江焱又需要赶课。
大三学生需要安排去山上实习。江老师主管，但是他也没时间，以往都是让自己的弟子去带学生。这次学院忙成狗，他的弟子要帮忙代课。弟子找了大四的班长去代课，指明了要帮忙做他们实验的事。
这位班长是靠着他们的实验写大论文的，本身就是江老师的学生，自然不会拒绝。
江焱上课忙成狗，无心关注八卦。奈何各种八卦涌上来。
随着院士申请的进程的推进，学院里又多了不少声音。
第四周的周一，上级接到举报，王国华老师涉嫌学术造假。他申请院士中的两篇重要论文是强占学生劳动成果所得，而非老师思想成果。
这种思想层面的东西很难举证。大家只会默认学生抄老师，但要命的是，与这篇文章的相关作者有一个跳楼了。
王国华同样有嘴说不清。
上级震怒，撤了学校今年的院士名额。
江焱看着这场闹剧，三人乱斗，所有人竹篮打水一场空。学校损失最大，平白没了一位院士。
一位院士，意味着学校的政治资源、物质资源、学生资源还有知名度。
学校自己给了自己最差的结果。
周四撤销院士名额的消息传到学校，下午便有记者找到学校采访三位老师和相关领导。
江焱回办公室拿书时，正好听见院长办公室里的声音。
“请问，你们是不是故意让三位老师自相残杀，各自绞杀？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学校撤销院士名额，对你有什么好处？或者有什么坏处？你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是不是因为你的行政能力不行？”
“我们收到举报，说你涉嫌党派之争，三位候选老师都有事迹问题，是不是你们学校都这样？”
“请问你怎么看待撤销院士这件事？”
……
江焱愣在原地，这些信息点生好与江焱给出去的信息吻合。可他是向上级反映的，怎么会到媒体手里。
里面的人不断推着记者出去。
江焱怕碰上照面，立即闪了。去教学楼的路上都在想这件事。
晚上回到宿舍，隔壁关老师又来找他吐槽。
“今天这出事可大了。不知道哪个人把学校的丑事都抖露出去了。院长与校长发好大的火呢，说一定要揪出举报之人。要我说，不一定是举报的。举报者可能就是他们想要铲除异党的理由。”
“这点破事，学校外面踩三蹦子的大哥都知道了，还需要特意有人举报吗？自己做多了亏心事，总觉得所有人与他们一样脏。”
关老师一阵吐槽，“哎呀，他们这个事整得，都没办法好好做实验了。学生的课也耽误了。带出去实习的大三学生惹祸了，你知道吗？”
“啊？”江焱诧异，“他们怎么了？”这单时间还真不知道。
“金老师不是让弟子带队吗？弟子不干，交给了门下的大四学生，也算是他的师妹。这位师妹是他的学生一手带出来的，实验与论文全是金老师的弟子帮忙整得，我看关系不一般。”
“金老师差数据，需要补充枝、叶的数据，还要做内业，工作量不小呢。”
“他们直接让大三学生帮他们做。”
“这位大四的学生带着大三的学生直接将路边的树连根拔起，薅枝条与树叶。”
“金老师过去查看的时候，看到道路边的树倒了一片，气坏了。当着所有学生的面大骂那个学生愚蠢，这辈子没见过蠢成这个样子的人。不仅蠢，还心黑，一点生态人的精神都没有。”
生态人精神：敬爱自然，尊重自然，保护自然。
即使要做实验，迫不得已采摘树叶、枝条、打钻，也会尽可能地减少伤害，绝不会像这位学生一样直接连根拔起乱薅。
江焱对这位金老师有了一点改观：这位弃政从文的金老师看来是真得喜欢科研。虽然人品不咋地，但是在做科研这件事，应该是认真的。
“金老师气坏了，逮着那个学生骂。那个学生大哭，争辩不得，只能假装生病躲着金老师。”
江焱笑，“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关老师笑呵呵，“我也有学生在那里做实验，他们目睹了全程，写信告诉了我。一开始那个学生砍树，他们看不惯。写信告诉我，是我暗示金老师去盯着点，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连夜赶过去，又赶着回来。他自己还有一堆事要做。院里这么多事，他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院长的霉头。”
原来关老师也有不少坏水。
“等过段时间，咱们出去放松放松，别让这些事情影响心情。咱们自己的节奏不能乱。”关老师关切道。
“嗯。”江焱点头。
他还有事情要做呢。
周四，江焱忙完疯狂的一天代课，晚上还要接着又忙着写教案，整个人没有多余的精力。
正往家赶的时候，听到关老师说，“江老师，收发室有你的信。”
这段时间，他陆续收到回信。
江焱立即拐道去收发室找信。快下班了，工作人员直接离开，“你自己找，找到锁门，锁在门上。”
江焱点头，快速找自己的信，拆开了看。
生物防治的事有了进展，他们会联合上报这件事，引起上面的注意，但是效果如何，只能听天由命。
离开时看到了生态杂志的稿件。这种稿件一般是投寄后确认发表后会寄两本杂志给作者本人。
江焱拿起信件，看到上面的名字：魏来。
院长那个被开除的学生。
这件风波里，无辜的博士学生。
他的大论文出问题，也不是他的原因。
江焱放下杂志准备离开时，看到有个学生跑过来，“等一下。”
江焱放下挂门的锁，等着学生进来。
“谢谢。”学生道一声谢，挤进屋，将江焱放下的那本杂志拿起来。
“你是魏来？”江焱诧异。
学生转身，诧异地盯着江焱，“你是……”
“我是今年刚来的老师，我姓江。我听说你被开除了。但你的小论文已经发表出去了。”而且是写了院长的名与学校的名头的。
学生低着头，“是。”
江焱追问，“你有什么打算吗？”
学生摇头，“重新考博吧。”
“哪个老师名下？”
“我希望再读白老师（院长）的博士。”
啊？
感受到江焱的诧异，魏来解释说，“老师答应我，他明年没名额了。只要我帮他干两年的活，他继续收我为学生。”
啊……
“白老师很好的，是我没用，做不好实验。”魏来继续为院长辩解。
“你没想过找别的老师吗？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引荐。”江焱引导着魏来换个思维。
魏来摇头，“白老师挺好的，在这里能做我喜欢的研究方向，我不想离开。”
啊。
江焱感觉自己就是自作多情。既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也就再没理由说什么了。
尽人事、知天命。年龄越大，对这句话的感悟越深。
江焱毫无所谓，让学生离开。
回去后，继续忙着写教案。忙得子夜，再继续写回信感谢。
忙完一切，基本都得两三点。
早上八点还有课，简单洗漱一番，早上再起来吃个饭，一天只能睡四五个小时。
江焱刷牙，从窗户看外面的弦月，之前还以为爬到了上面就可以多休息，多放松。
结果到了上面，一样没得放松。
如果他不是有钱的话，站在这个位置更加不敢放松。
像关老师，柳老师，即使被针对，被拿捏，也不敢怎么样，就怕这么多年书最后尽付流水。
沉没成本太高了。
江焱尽快上床睡觉。
一周时间匆匆而过。
第五周周三，学院召开大会，院长自我检讨说了院士丢失的事，要求各个系不再闹腾，这件事就这么轻飘飘揭过去。
江焱看一眼，土壤系还在院里，他们搬离了实验楼。
刘老师的污名也没有被澄清。
事情没有一个解决的，院长就想这么和稀泥，要求大家窝着火自个憋着。
受害者不是自己，当然可以慷他人之慨乱和稀泥做好人——欺人太甚。
江焱对院长“笑面虎”的形象刷新了。
有这么一个院长，林学院想发展是不可能。
江焱算是明白一开始为什么会出现院士让三人自己竞争的原因，就是院长和校长乱和稀泥，不想做坏人，谁也不得罪，最后三虎相争。
事后他们“委曲求全”意思意思给个“自我检讨”，事后坚持不改，可能还自我感动自己奉献良多。
院长身上那股子“民国风度”就是他自己感动自己的杰作——给江焱恶心坏了。
不怕女友是红茶绿茶，就怕领导是个茶。
江焱琢磨着自己的后路，该怎么走，去哪所学校更合适。
他不想再在这里看妖怪打架了。
结果是前院士候选人之一的老师提出辞呈离开。
院长与校长没一人挽留。
没有任何挽留！
老人家在办公室里惊呆了，愣在原地，随后气鼓鼓地离开。
江焱听到消息，找到关老师再三确认，“真得？一点挽留都没有？表面装装样子也没有？”
这也太寒心了吧。
关老师点头，“我听学科助理说得，刘老师提出辞呈，院长把辞职信放在桌上，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说一句，“知道了，你走吧。””
“卧槽。”江焱久违地爆粗口。
这什么狗屁学校啊！
然而学校的骚操作没有停止，院长的骚动作没有停。
在这位刘老师提交辞呈后，他的一众跟随（小老师）陆续提交辞呈，院长全部照单全收，一个不挽留。
并且，他高价聘请外校老师来学校当老师，承诺一年三万工资，百万科研经费，单独实验室两间，设备齐全。
“多少？！”江焱大惊。
“年薪三万！”关老师同样惊舌。
江焱不敢置信，自己年薪三千六，对方是自己的九倍！
九倍！
还什么资源没有。
“说是985院校老师，来我们这里镀金三年，教我们这里的学生，事后推荐“杰青”名额。”
江焱真得酸了。
杰青名额说给就给了。985老师了不起啊？谁不可以啊？
“哪个老师？什么资历？”
江焱遏制自己的酸水，努力保持冷静。
关老师将资料交给江焱，江焱简单看一眼，是很优秀，但这个成果放在学院里也只是平平无奇。
关老师与柳老师这样的老师就可以媲美这位985老师。
“关老师没想过跳坑吗？”江焱问。
学校宁愿给外校老师资源，也不愿意培养本校的老师，实在寒心。
江焱根本看不到自己在这里的发展。
自己当初为什么要为了所谓得情怀选择这里？
他算是明白了老徐当初为什么强调一定要抬价了。
这位老师的硕博学历没他高，成绩发展也不如他好。虽然目前有所差距，也只是因为十年基层生涯，只要四五年就可以追平。
但院长不会给他“杰青”，也不会给他良好的待遇。
他就是一条上赶着贱卖的大鱼。
“我要离开。这个学期后我就要离开。你跟不跟？”江焱问关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