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拂晓,霜寒露重,虽是六月夏季,但清晨之时仍觉微凉。
帝京最是繁华的东大街,是朝廷百官上早朝时必经之路。然而今天,这条路上却是与以往有些不同,或者说是天大的不同。
只见一间毫不起眼的窄小店铺之前,天色未明,确却已是人潮拥挤,闹声不断。
北宫云之早朝路上,突见此等怪异之事,原本没放在心,唤了轿夫绕道继续赶路,但随侍的侍卫,却是好事的向人群之中张望了一眼。
这一望,侍卫顿时浑身一个激灵,不可思议的揉了揉眼,只觉是天未明,看得不真切。揉过之后,又是定晴一看,果然没错,刹时已是顾不得什么体统尊卑,冲至云之轿前便扯着嗓子尖叫起来:“王爷,不,不得了了。。。”
云之皱眉,面露不悦,修长手指掀开轿帘,探向外沉沉道:“何事如此大惊小怪?”
侍卫急得跺脚,躬腰指着人群,结结巴巴道:“靖,靖,王爷,半裸,着身子躺在人家屋檐底下,一大群人正围观着呢。”
“什么?”云之闻言大惊,慌忙下轿,直奔人群走去。
而围观的人群之中亦是有不少上朝路过的大臣,有曾被重楼得罪,记恨重楼者,当下便煽动起来:“堂堂靖王爷,行径乖张,生活作风竟是**至此,哎。。。。。。”
众人闻言,亦是随声附和起来,一时之间各种言论满天,甚至不堪入尔。重楼过往一些风流不堪之事,皆在此时被重新翻出,晒晾,咀嚼,众人只觉津津有味。
不多时,天渐渐亮了起来,但却仍呈灰蒙蒙之态,似一个阴天的征兆。
又说丁香,折腾了一夜,浑身疲乏,倒头便沉沉睡去。睡得正香之际,却被阵阵嘈杂之声吵醒。心头虽怒,却也未曾理会,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还未曾睡实,喧闹之声越发厉害,丁香心头烦躁,猛的翻身坐起,披了衣衫便下床而去。
铺门打开的下一瞬,丁香惊得呆若木鸡,只见小小的铺子跟前被围得水泄不通,犀利的眼神铺天盖地向她袭来。
丁香还未反应过来为何,就见昨夜梦中,与她一番厮缠的紫衣王爷云之拨开人群急奔而来。丁香顿时一羞,低下头来,余光却瞧见云之转了个身,背对着她蹲到了自个儿铺子的屋檐之下。
丁香诧异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只见云之身侧,一双修长光溜的大腿坦露在外。方才想起昨夜之事,心中暗叫不好。
昨夜疲惫无力,且重楼身躯过沉,丁香便只将他扔到了店门外的屋檐下,想着他应该极快便会清醒离去,也就没想过多,自去睡了。却未曾想,自己那一下用力过猛,竟是砸得重楼昏睡至今。
重楼在云之的叫唤之下渐渐清醒,还未反应过来是如何一回事时,丁香已经走到了他的身侧,看见他时,瞠目结舌的惊叫道:“王爷,这天都快亮了,您不回家,怎么还在这躺着?”话一出口才觉失语,忙惊慌捂嘴。
而丁香的这一句话,似丢进平静湖水里的一颗石子,顿时激起了层层浪。
人群中有认得丁香之人,已是指着丁香叫唤起来,“这不是靖王爷身边的丁桂儿公公吗?”
“是啊,是啊,听闻前些天被王爷赶出了府。”
“还听闻一向脾气甚好的靖王爷被他气得雷霆大怒呢。”
“靖王向来风流成性,男女事上举止不端,难道现在竟是换了口味,喜好男色了?不过,这丁公公也长得确实绝色,王爷此般光景,定是公公不从所至吧。。。。。。”
“。。。。。。-_-”
议论之声如炮竹一般,点燃便一发不可追求,噼里啪啦,响声震天。
东大街上,人潮越来越多,各种猜测外加几个大臣的刻意挑唆,一时之间,流言四起,势不可挡。
重楼此时已是彻底清醒过来,虽是忘了自己为何会在此。但却是极快的明了眼前围观之事,镇定如他,待看清自己周身光景之时,亦是羞得面红耳赤,忙拾起衣衫穿上。
重楼微眯凤眸,看了看丁香,心中明白三分,顿时暴怒在心,但碍于人前与自己的身份,只得隐而不发。虽是不语,但浑身的冰冷却昭示着此时的他已是勃然大怒,见者只觉寒彻入骨,不敢靠近三分。
丁香被重楼这一瞪,浑身如当头浇下一盆凉水,忍不住的哆嗦。。。但存着重楼酒醉,不记得发生何事的心态,慌忙摆手否认道:“王爷,奴才也不知是怎一回事?您怎么就睡到了这了呢?”惊慌则乱,摆明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先前丁香那一番话,众人自是听得清清楚楚,此番又如此说着,自是无人相信。
顿时,又是一阵交头接耳的舆论声起。
云之此时才正视丁香,看清何人之时,神情一顿,又扫了一眼在场的民众,抬臂重重的握了握重楼的肩膀。
重楼会意,并不言语,维持秩序的军队亦在这时赶来,训练有素的极快驱散了人群。
二人得了空道,一前一后而去。
当天,北宫王朝早朝之上,皇帝勃然大怒,颁下圣旨:皇孙北宫重楼举止不端,杖责五十军棍,即日起自王府中闭门思过三月。更是勒令百官三缄其口,概不许再提此事。
皇帝本是要缉拿了丁香惩治大不敬之罪,但重楼却说是自己酒后失态,无关丁香之事,一力扛下了罪责。
圣旨下来,重楼坦然接受,自上刑部领了五十军棍便回了王府。
那头丁香,惊觉自己犯下涛天大罪,悔已晚矣,收拾了行囊便欲跑路。
然而,前门却是走不得的。
先前军队虽是驱散了围观的人群,但军队撒去之后,人群再次蜂拥而至,甚至有大胆的敲着门调侃,轻薄。而那薄薄的门扉,随便有罢工的可能。
丁香心中堵得愤懑,但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慌乱的收拾了几件自己合身的衣物,又扯了一大块布料,将这几日做的布娃娃全部打包了起来,而后扛着有她半个人高的包袱至后门逃遁。
丁香跑得匆忙,生怕外头的人破门而入。然而,刚贼头贼脑的出得门来,便一头撞上一垛温暖的肉墙。
还未来得及抬头,那被丁香所撞之人便已是开了口道,语气揶揄的道:“小太监,看来你很喜欢我的怀抱嘛!时不时的便会撞上一撞!”语气之中,挑逗意味分明,看着丁香身后跨着的巨大包袱时,不禁莞尔,只觉有趣之极。
闻其声已知是何人,丁香心中一凉,出路被堵,又因那人极高,只得无奈的抬头仰视,声音怏怏的道:“高高在上的王爷,奴才抖胆,想请教您一个问题!”
云之挑眉道:“嗯,你说!”耸耸肩,一副你随意的模样,倒也亲和。
丁香说道:“若是一个男人半夜爬上你的床,强迫你同他做那事,你作何反应?”
“那事?”云之重复一遍,突然反应过来,顿时面上一红,掩唇轻咳两声以掩饰尴尬,沉默片刻后才道:“胡扯,怎可能会有此等事,光天之下,休要说这些污秽之事。”
丁香愤恨一眼,才又道:“是非曲直,你只用去问王爷便可知晓,何必在这里为难我这个小小太监。。。。。。今日我糊涂,犯下如此大不敬之罪,落到你们手上,要杀要剐也就是条命了,反正这辈子也已是半残,死了倒也干净,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不用再如此不男不女的苟且活着,愧对列祖列宗。”此番话虽是说得声情并茂,荡气回肠,但却真个不是丁香的心里话。如此,只想博一博眼前王爷的同情心罢了。只因他先前救过自己,还亲赠药给自己,便觉这人心肠不坏。
然而,此时的丁香哪里知道,坏人脸上不会写坏人,好人脸上不会写好字。先入为主的的思想却是将她。。。将她。。。
咳,咳,后话,后话。。。。。。
好吧,丁香这番举动,又是买彩票心理,中了便是捡回一条小命的大奖。不中,也就是浪费了些口水的事。
“哈,哈哈。。。”看着丁香此番模样,云之忍不住的大笑起来,笑了一阵,才又道:“小家伙,倒是极有心智。今日,我若是对你生不起一份同情心,那你又当如何?”
原来,聪明如云之,上阵杀敌,种种阴谋诡计,十面埋伏皆是逃不过他鹰一般的双眼,更是被誉为战场之上的火狐狸,狡猾聪慧,敌军只闻其名,便是焦头烂额,胆颤心惊。此时,竟是一眼识破了丁香之计,突觉有趣的便想逗一逗这可人的小太监。
天上乌鸦呱呱飞过,丁香歪头斜睨一眼,只觉大势已去。心中绝望暗道:原来,自己竟真是从无中那大奖之命,前头算计,不过是痴心妄想,此番举动,倒像是小精怪见了大妖王,顿时打回原形。
看向云之,丁香见他笑得极为奸诈得瑟,又着一身大红衣袍,如火般热烈,妖孽至极,忍不住的便想要恶心他一番。
于是,丁香将肩上的巨大包袱往地上一丢,换上一脸谄媚的笑容,翘着兰花指,动作矫情造作的往云之胸上一抚,嗲声嗲气的道:“王爷英姿伟岸,卓尔不凡,奴才看着,着实倾心,不如您收了奴才在身边,让奴才好生侍候您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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